“大娘,那四爷是何许人?”师傅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四爷很是好奇。
“那是老爷子生前的拜把兄弟,一共四人,老爷子排行老三,他排行老四。”大师伯母亲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想来,这四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这许多年两家都未曾联系。我嫁过来也只见过一次面,未曾想他老人家今天会来。”
“是这样。那其他两个人呢?”
“不晓得,我也从未见过。听说好像去的早。”
“原来如此。”师傅挑帘望了一眼前面的马车,那个四爷,似乎藏着很多秘密。放下帘子的一瞬,师傅看见路旁一个人正直直地注视着父亲的那辆马车,不是别人,竟是那个老乞丐。刹时,师傅又想起他对师傅说的那句话——这家宅凶险。师傅慌忙放下帘子,努力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到了家,大师伯的父亲为四爷安置了上房,四爷却要求入住老爷子的房间。死人的房间是极其秽气的,但四爷却极力要求入住,师傅发觉这是个不可理喻的老头。夜里,师傅无意间从老爷子的房间经过。路过窗口时,师傅听见屋内有声音,于是,师傅好奇地贴在墙根,仔细窥听。声音是四爷发出的,像是自自语,“三哥,没想到你真的去了。这是真的吗?大哥、二哥都去了,然后是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我了?这真是报应!报应啊!”接着,房间又静了下来,师傅想是四爷睡了,可屋内的灯还燃着。
刚刚四爷那些莫名其妙的自语让师傅浮想联翩,强烈的好奇心作祟下,师傅偷偷捅破窗纸,向内窥去。灯火下,师傅看见四爷坐在桌前,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样东西,竟是个皮影小人。师傅甚是惊讶,怎么四爷也有这样一个皮影?接下来,四爷又开始自自语,他喃喃,“快了,快了,下一个就是我了。”他说这话时,手臂颤巍巍的,似乎很是害怕。快了?又是什么快了呢?师傅想不通,那皮影究竟是个什么怪物?看得出来,四爷对那皮影既宝贝又恐惧。直觉告诉师傅,一定有秘密,四爷和老爷子一定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翌日一早,师傅就听见四爷的喊叫。一家老小都跑了出来。正如师傅所料,原来四爷是要看老爷子的那个皮影小人。大师伯的父亲立刻差人去找,当然是毫无收获。没有见到皮影,四爷似乎很烦恼,他气急败坏地走出大门。师傅立刻借着去见朋友为由,小心谨慎地跟在了四爷身后。四爷径直去了老爷子的墓地,坐在地上,似乎在说着什么。师傅躲在一棵枯树身后,竖着耳朵听着。
“三哥,你真的是病死的吗?”四爷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皮影小人,都是残缺不全的,他将皮影摆在地上,“一个没了脑袋,一个没了心。你又是什么样呢?我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师傅听得一阵毛骨悚然,一个没了脑袋!一个没了心!这个时候,墓地上突然卷起一阵阴风,乌鸦惨叫着从枯木上窜腾飞起,四爷旁边的皮影一下被吹出老远,他慌忙追了出去。师傅不敢在这阴森鬼魅的地方长留,也匆忙逃离。
路上,师傅左思右想着四爷的话,他似乎不相信老爷子是病死的,似乎觉着老爷子不该这样死,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先知,那他又知道什么呢?那些皮影又代表着什么呢?师傅正胡思乱想,偶然间望见路旁围了许多人,挤进一看,发现是个皮影班子。师傅突然灵机一动,急忙跑回家,取了老爷子的皮影。回来的时候,那班子前又增添了许多人,师傅焦急地挤进去,拿出一锭银子丢到老板面前。
老板望着银子发呆,许是久未见到这样多的钱了。他没有动那钱,只是谦卑地问师傅什么事,师傅告诉他立刻收了班子,师傅要问他些事情。他不敢违抗,收了银子,匆忙撤了台子。师傅将他径直带到一家茶楼。
“你应该演了很多年皮影戏了吧?”师傅望着他沧桑的面容,问道。
“回爷,一辈子就靠这糊口了。”
“好。我有样东西给你看。”师傅说着,掏出了随身的皮影,“你看看这个,有什么不妥?”
他谨小慎微地接过,仔细端详了半天,“这东西,薄得很,脆得很,不像一般的皮影。一般皮影都是驴皮或猪皮做的,爷这物件,确是稀奇。至于什么皮,我就不好说了。”
“你直说。”师傅听得出来,他似乎有所忌惮,“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
“这样。”他蹙眉思索许久,“这东西应该是很多张皮层叠出来的,像是……像是人。”
“人!”师傅惊得说不出话来,望着桌上的皮影不由打了个寒颤。
从茶楼出来,师傅径直回了大师伯家。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不敢吃,因为四爷久久不从房间里出来。大师伯父亲差人去请了几回,四爷却连门也不开。无奈,他只好亲自去请,师傅也跟在大师伯的父亲身后同去。大师伯的父亲恭敬地在门口询问,可是,四爷的房门依然紧闭,连个回话也没有。最后,大师伯的父亲只得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门扉开启的一刹,师傅就嗅到了一股腥臭,接着,师傅和大师伯的父亲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地面遍布血液,桌子上,墙上也溅满血水,四爷躺在房中央,身体从头到腹有一道鲜红的血痕,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两半。他的眼睛惊恐无助地睁着,死死地盯着房梁。
过路的几个小丫环偶然也看见这血腥的一幕,惊叫着匆忙逃离。她们的尖叫声将呆怔的大师伯的父亲和师傅拉回现实,大师伯的父亲一边喊着报官一边跑了出去。师傅也踉踉跄跄地退出屋子,想着离开,可是,恍觉哪里不对,于是,又折回屋内。师傅望着四爷的眼睛,将视线一点点上移,然后,师傅再一次惊呆。师傅看到在房梁上粘着一只皮影小人,一只和四爷一样被劈为两半的皮影小人。又是皮影!师傅瑟瑟发抖,冲出了屋子。师傅冲回房间,颤抖着掏出老爷子的那个皮影,虽然已经被师傅粘好,但那道裂纹依旧清晰可见。师傅猛地想起这是人,手一软,将其丢到了地上。那一刹那,师傅冒出个想法,毁了这诡异可怖的鬼东西。师傅把皮影凑近灯火,却又蓦然停住了。原因简单,师傅是被自己的好奇心蛊惑了,师傅清楚这皮影一定蕴藏着一个故事,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师傅决定搞清楚。
翌日一早,师傅找到大师伯的父亲,询问有关大爷和二爷的事情。大师伯的父亲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叹了口气,幽幽道来,“大爷和二爷其实也是商界有名的大人物,可以说,他们兄弟四个在商界是个传奇。当年,他们四人都是穷光蛋,却不知怎地一夜暴富,各自都闯出了名堂。再后来,彼此之间便疏远了,久未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