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布满了蛛网和灰尘。杨水灵环视了一番,目光停留在墙上一幅画上。那是一幅看上去很古旧的画了,画的是风景,翠竹山石掩映间,一条细窄深邃的小道直通山间,看不见尽头,也没有源头,有两个女子走在小道上。这画画风虽有些诡异,但画功细腻。她自小喜欢古画,见到这样的精品,便情不自禁地摘了下来,仔细欣赏起来。最后,她将画卷了起来,走出了屋。
院子里,聂老怪还躺在地上,见到杨水灵,又傻笑起来,“我和你好,我和你好。”
杨水灵摇头叹气,走出了院子。
回到自已的院子,杨水灵将画擦拭干净,挂在了客厅中。她站在厅中央,越看越喜欢,早就把闹鬼一事抛在脑后了。下午,李白树回来的时候,问她画哪来的,她谎称是自已上街买的。
第二天,李家突然炸开了锅,李家死人了。昨天和杨水灵一起去西北套院的那个家丁死了,他是窒息而死的。
“听下人们说,早晨起来,那家丁躺在床上,吐着舌头,凸着眼睛,身子都乌青了,脖子上印着手印子。”容妈说着颤抖了一下,捂着胸口,“多少年了,这又死了个人。不会是……”
“别说了。”李老太挥了挥手,“就地埋了吧,告诉下人们,谁也不准说出去。”
容妈应着,下去了。杨水灵脸色惨白,她真的没想到会死人,她突然很怕,她也去了那院子,她会不会哪天也莫名其妙地死去,凸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她一阵阵发冷。但她还是没敢把昨天的事说出来,因为李老太的脸色极为难看。
夜里,杨水灵躺在床上,她睡不着,一闭眼那个家丁就出现在面前,吐着舌头,凸着双眼,直直地瞪着她。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
李白树被杨水灵搅得睡不着,他捅了捅杨水灵,“你怎么了?”
杨水灵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昨天去那套院里了。”
“什么?!”李白树猛地坐了起来,“你真进去了?!你打开正房了?!”
“嗯。还有……那个家丁也跟着我去了。”
李白树很响地吸了口凉气,“她就等着有一天有人去开门,她等到了你!听容妈说,以前那个丫头也是这样死的。”
“你别说了,我怕。”
“你没碰那屋里的东西吧?”
“我……没有。”
这晚,杨水灵一直都没有睡,她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地躺在床上,像具尸体一样。
天亮之后,杨水灵心事重重地在客厅喝茶。李白树去了花房,丫头们也都忙去了,屋子里寂静无声。她扭头望向那幅画,突然发现画有些异样,那条窄仄的小道上赫然多出了一个小人,那明显是个年轻的男人。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恍惚中似乎看到那几个小人扭了一下头,快速地冲她笑了一下。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画里怎么会平白多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是谁?他们究竟要去哪儿?他们为什么要冲我笑?他们到底是不是人?杨水灵脑子乱如麻团,她真后悔拿了这幅画回来。她想把画还回去,可是却看都不敢再看一眼了。
“少奶奶。”容妈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糕点。
杨水灵吓了一跳,扭身,强作镇定地坐在椅子上,“容妈,有什么事吗?”
“这是大少爷采的新鲜花瓣做的糕点,让特意给您送来的。”容妈边说边走了进来,放下盘子,抬头的一瞬,她目光惊恐地定格在那幅画上,“这画怎么会在这里?!”
杨水灵见隐瞒不住了,便将实情告诉了容妈。容妈久久地不语,眉毛拧成一个死结。
“容妈,你说那个家丁真是姨奶奶害死的?”杨水灵小声问。
“不知道。”容妈依旧死死盯着那幅画,“只是这画上是真的多了一个人。”
“你也看出来了?本来只有两个女人,今天早晨平白又增添了个男人。”
“您错了。”容妈转头盯着杨水灵,“这幅画以前只是幅山水画,一个人也没有,后来姨奶奶死了,再后来,贴身伺候姨奶奶的丫头也死了,自那天起,这画上就有了这两个女人。家里人都说那是姨奶奶和那丫头的魂儿。”
杨水灵愣住了,“你说得真的假的?那聂老怪怎么一直都没事?”
“是真是假,您自已也看见了,现在画上又多出了个男人。至于聂老怪,他是疯子,疯子早就没了魂儿了。”容妈转身向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这画您最好还回去。这是幅鬼图!”
容妈走了,但她的话还萦绕在杨水灵耳边,犹如一只看不见、摸不到的手,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杨水灵的衣服,在她背上轻轻地挠了一下,挠得她毛骨悚然。外面突然起风了,树叶婆娑,像人在笑,杨水灵不禁又扭头望向那画,她惊讶地发现,那三个小人似乎刚刚扭过头去。她突然意识到,他们在盯着她!他们在等着勾她的魂儿!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逃回了卧室。
一上午,李白树都没有回来。杨水灵蜷在床上,不知所措。丫头来叫她吃饭,她一动不动。最后,实在饿得慌了,她吃了几块糕点。她躺在床上,想,也许睡上一觉,就会忘记这些恐惧的事情。午后强劲的阳光射进屋来,暖暖地照在她身上,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杨水灵醒来时,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李白树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怕,一声一声呼唤丫头。
“您叫我?”丫头跑了过来,站在门口。
屋内没有点灯,乌黑。杨水灵只能看见丫头的半个身子,她有点发瘆,“把灯点着吧。”
丫头转身走到烛台旁,开始一下一下吹着火折子,屋内忽明忽暗的,却是半天没有点着。
杨水灵有点恼了,“怎么半天连个灯也点不着?!”丫头突然笑了,“我怕点着了您害怕。”
“我怕什么?!”杨水灵瞪着丫头的影子,说话间,蜡烛点着了,但她真的有点怕了,面前的这个丫头,她从未见过,“你……你是谁?哪个院儿的?谁叫你来的?”
“您叫我来的呀。”丫头依旧笑着,昏黄的烛光下,一张脸蜡黄。
“我?”
“刚才不是您叫我来的吗?”丫头仍是一味地笑着,“您叫我来点灯,我就点了,亮堂点,我好给您带路。”
“带路?”杨水灵发觉这丫头的笑容死气沉沉的,她警惕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丫头取过烛台,所答非所问地道:“就等您了。”
杨水灵的脑袋立刻炸了开来,她哆哆嗦嗦地说:“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丫头跨前一步,把脸凑到杨水灵脸前,“见姨奶奶呀。”
杨水灵的心一下子塞在嗓子眼儿,她想跑,手却已经被丫头死死扣住,无法挣脱。她的四肢好像也不听大脑使唤了,真就站起来,一步一步跟着丫头向卧室外走去。她们来到客厅,杨水灵抬头看了一眼画,此时,画上只剩下一男一女。她抖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