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还在满心满意的踌躇着这一本《罗织经》书。
那边张大哥却完全否定了栾平安所说的话。
“这100个人考丹鼎司,便一定有100个缘由。
虽然大多数的人是想为自已混一个铁饭碗,有更高的薪水补给,或者有的人是想让自已声名远播,名声在外。
可是这国金刚却与他们不同。国金刚从前也是名门之后啊!”
这件事情我倒是晓得,那国大哥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他家祖辈四代都是行医的。并且曾经素有名声,应该算得上是神医世家。
直到国金刚爷爷和父亲那辈,因为那个时候时局动乱,清政府刚刚倒闭。大家都闹着,反正,又有那么多的反动派,还有一些敌对仇人。
国金刚的爷爷和父辈不过是行医之人,搞不懂什么政治问题。所以曾经为敌对之人看过病。好像也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后来便被百姓给打倒了。说国金刚一家人是汉奸走狗,就此,国家才家道中落。
严七崖吃饱饭食,拿着自已小拇指长长的指甲伸进自已的口中,剃起了牙齿。
他的小拇指一边在嘴里来回涌动,一边满不在乎的发问。
“既然不为了权势,钱财,那这个国金刚考丹鼎司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真想着天天练丹,围着香炉添柴火,然后研究出什么长生不老药,自已当活神仙去!”
张大哥继续摇头。
“自然不是,他大抵是想问个自已家人翻案吧。
几十年前那个年代,动荡的时局实在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难以言喻的事情。国金刚的父辈只不过是普通的行医之人,一个大夫,最主要的事情便是给人看病问诊。
国金刚自认为他父亲那一辈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就偏偏因为看病问诊这件事,牵连的国家几十口人,从上到下,一个一个皆都没有好报应。
国金刚的爷爷上吊而亡,国金刚的父亲撞墙而死,在国家曾经有一块祖传的大牌匾,那牌匾上写了四个大字,‘神医圣手’。
这块牌匾,是国家的荣誉,是国金刚一家人四代奉行的准则。可就是因为几十年前的那件事,国家的这块牌匾被愤怒的百姓当场砸坏。”
“不过就是一块破牌子嘛!”
我实在搞不得一个小牌牌的重要性,不就是一个破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不过好似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晓得牌子的重要性。比如说徐虎诚,只因为我刚入阴山簿时,踩到了祖师爷留给他的那块牌子,因此徐虎诚便开始正恨我。他不愿意我们留在阴山。
即使是到了现在,我仍旧只配在三清供庙里,每天守着三根帝皇香。他还是不愿意见我,打心眼儿里厌恶我嘞!
说起这牌子,我们这一个桌子上只有栾平安有发言权。
栾平安瞪着眼睛道。
“牌子咋不重要?牌子是一个家族的根嘞!”
我们这一桌子上的人物,大都没有家族,没有根了。
我爹,娘,奶奶都没了,从上西村淘了出门。倘若再回到我那个根脉中去,只会人人喊打,人人对我欲杀之而后快。那些村民,包括那个狗日的村长朱福顺,他们现在还畅想着要把我浸猪笼嘞!
我没有根,严七崖也没有根,倒夜香的生的种,有啥子家族根脉?张大哥也没有嘞!他自从多少年前父亲死后,早就家道中落。现在这个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人,我觉得是我,但是在他心中,必然觉得是徐虎诚。
只有栾平安这个龟儿子还懂得这些东西,他也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据说,他来自陕北那边的土窑洞里。
一片干黄的土地,上头没有多少间大房屋,整个村县从头至尾挨着的全部都是土窑洞。
他们家可是县城上的窑洞大,叫个啥子林水原。
栾平安从前总跟我们匝吧他家乡的事情。一来是因为我们觉得稀奇,当个乐子听。二来他也愿意说,每一次提起他的家乡,提起那个漫天黄土的林水原,他的眼神里就飘忽着止不住的向往。
我们知道,他实则是想家嘞!
栾平安的家乡听起来土里土气,却是个实实在在富庶的地方。那地方自然及不得洛城繁华,没有那么多的达官高贵,没有那么多的洋楼小汽车。
甚至在他的描述之中,那个林水原都比不上我们线上的滨水县城,那里甚至连戏院,饭馆,成衣铺都十分少见。
但是,在栾平安的回忆里,林水原却是仿如一个世外仙境般的神圣地方。
在那些陕北的窑洞之中,二三百个窑洞便是一个大家族,每个家族都住在一片高滩上,统称为原。
他们林水原从前叫栾家原,顾名思义,那成百上千号的人,大多数都姓栾。
只因为后来,在那片原上的土地里,竟然意外地刨出了水眼。
起初,是在一片黄土地的中央有一个小凹孔,有一日,不知谁家的娃娃在那凹孔上尿了一泼满满的热尿。
然后这热尿如数的全部渗到了黄土之中。忽的,也不知啥原因,从那凹孔里面往外反水,起初反上来的是黄黄热热的水,还有些淡淡的腥气。
后来,这水柱就开始源源不绝起来。从黄热变得干净清凉,甚至有原上的老者拿嘴上前去凑,尝了这水才忽的拍手叫好,说着反上来的水眼真的是越来越甘甜嘞!
从那以后,这个水眼便源源不绝的往上翻水。所有人也找不到水的源头是哪里,只知道这水来自地下,好似很深很深的地下。
由此原上的人开始肆无忌惮,他们用这水浇灌了庄稼,种起来绿地,甚至养活了好多树苗苗。
从前的栾家原,每年只能种下两茬的大豆,因为大豆那东西好长,抗风,也能受的住旱。
有几十年的时间,那些窑洞里的人民每年种的都是大豆,然后把富庶的大豆抬到远处的地方去卖,然后换了点散碎的银子,回来买木材,土坯,农具,继续挖窑洞,继续种大豆。
至于剩下的卖不出的豆子,原上的人就留着自已吃。家家户户每天的饭食,不用通气儿,全部都是一样的。豆子面儿饼,豆子面儿粥,蒸豆子,煮豆子,炒豆子,腌豆子。
豆子吃的多了,原上的人长得也如同一颗豆一样。个头不大,浑圆的身材,脸色都是土黄,只有肚子有些鼓。
然后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那屁股总是会迎着太阳,时不时的放上几股热气。
豆子吃的多,肚子里就胀得很,屁也多,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无论男人,女人,小孩,从早到晚,肠胃都在时不时的打鸣,翻腾,嚎叫。
后来,就因为这一汪水眼,彻底改变了原上的风貌。
家家户户有了活水,再也不兴种豆子了。吃了百十年的豆子,让这些原上的百姓看见了豆子,就从心底里发呕。
他们借着这源源不绝的水眼,种起了麦子,种起了包谷,种起了水稻,还种了数不清的粮食,蔬菜。
栾家原上的百姓,把自家种的这些稀奇东西,拿到各个原上叫卖换银钱,最后,凭借这一汪水眼,栾家园变成了整个陕北黄土地上最富硕的一个原。
“因此,我们才把栾家原的名字给改了,改成林水原,那一汪水旺我们呢!大族长说,水就是财。这一汪水眼,是老天爷送给我们原上所有人的财。因这一汪水,富了我们原上几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