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出息的主要原因,第一项,便当属一个“饿”字。
现如今,整个饭堂之内。听不到任何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声。全部都是牛槽马圈那种畜生吞食的声音。
那粉条和牙齿与舌头搅拌在一起,发出的嘻嘻簇簇的滑溜溜的狂响。
整个饭堂之内,恐怕也只有我和张大哥两个人没有胃口。
我是最近一阵日子油水吃的太多,见到这猪肉炖粉条,反而觉得没什么滋味和意思。
张大哥身为八大堂的堂主,平日里的伙食自然也比这些小弟子们要稍微强一些。猪肉炖粉条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简单的菜色。
张大哥还是吃白面馍馍,吃饭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然后有力气更好的练功。
我的心思却不在眼前的饭食之上,此刻的我,心心念念想着的,还是那个在考场之中闭过气去的国金刚。最最主要,我想的是他手中的那一本梦中所学的《罗织经》。
我将筷子置于自已的右手旁边,呆呆的坐在饭桌之前不吃也不动。
张大哥见状,反而问我道。
“怎么了,我瞧你今日不大精神!”
“想着那个国金刚,有些太可惜。他明明有着考入丹鼎司的本事!可是却一连考了18年,次次都不得以通过。”
张大哥对这件事情倒是十分了解。
张大哥自顾自的叹了一口粗气。
“这国金刚也是个可怜人,本来在他第一次考试的时候,便应该就可以进入丹鼎司的。
只不过因为中途的一个岔子,竟整整耽误了他18年。”
“什么岔子?”
我对这事儿实在充满了好奇。
张大哥索性也放下筷子,但随着饭堂之中咕嘟咕嘟如猪圈喂食一般的声音,然后缓缓和我讲述。
“那已是18年前了,当时我也不过只满十岁,刚上阴山的第二年。
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三司考核,如此的排场阵仗,喜得我每天都精神抖擞。
师傅也同今天一般,坐在高台上的最旁边位置。他特意准我站在他的身后,然后让我这个毛头小子见世面。
那年,国金刚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没有现在这么憨壮,脸皮也不如现在这般黑黄。
那时,他也是个白嫩嫩的小子,个子高高,身材瘦瘦。看起来有那么一丝儒生的味道。
国金刚当年便是邙山簿最出类拔粹的弟子之一,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至交好友,名叫何三观。
这两个人如同邙山簿的卧龙凤雏,两个人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年纪,那何三观也是名医之后。两人同在邙山簿修习,终日同吃同住,感情好比至亲手足。
当年的那场考核,两位少年均是意气风发,二人同时轻松的通过了第一关,第二关测试,剩下的便只有第三关,亲自为病人诊病煎药。
先考的是何三观,让他整治的却是一个十分困难的疑难症。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娃,刚刚成人。身上却见红不止,平日里也是吃吃不进,喝喝不进。整整两个多月的见红。让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娃,活生生的靠成了一个人肉骷髅。
女娃的样貌与同龄的孩子有着太大的差异。因为身体消瘦,两个颧骨升的高高的,尖尖的下巴,尖尖的颅顶。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面鼓了出来,眼皮下面坠着两个如同玉佩平安扣一般大的眼袋。
倘若我们不是知道她确实的年纪,定会认为这女娃至少已经年过五旬。就连她头上的须发都变成了花白色,头顶还长了整整四五块的头皮癣。
我们初次见到这个女娃的时候,只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是黑红色的,躺在炕上四肢无力,不能动弹。喘起气儿来如同小鸟啄食一般,又轻又快,一下一下的喘气抽搐,身体都在不停的痉挛。她的身上先发着如同书墨汁子那般一样的臭味儿。呛的所有人连连退后,忍不住掩住自已的口鼻。
女娃的父母在旁边哭哭啼啼,只倒是,自已这个女儿命苦,得了疑难的不治之症,非得将浑身的鲜血都流干,将浑身的精气都靠近,饱受痛苦折磨,才能安稳的离开这个人世。
这个女孩儿就是何三观第三场考试需要医治的病人。
何三观当即望闻问切,看女孩的面色,闻女孩身上口腔散发的气味,问他父母女孩的具体病情,最后闭着眼睛默默诊脉。
不消半天的时间,便已经把这女孩儿的具体病情摸了出来。那何三观说,女孩儿得的是“勾勾症”。
当时我们都对这个病症不解其意,其实“勾勾症”是民间的土话。
但凡那些说不出,道不出姓名的疑难杂症。但凡那些切切实实会要人命,甚至十分难以医治的病症,民间都称其为“勾勾症”。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种病症,是阎王老爷派阴间的小鬼来勾魂的病症。但凡是得了“勾勾症”的人,十有八九会被阎王老爷身边的牛头马面,拿着钩子勾到阴间。除非遇见神医。
这丹鼎司的第三项考核,每一个入选者诊治的病人全部是得了“勾勾症”的患者。
丹鼎司招收的从来不是大夫,而是那群炼丹问药,能够跟阎王老爷手中抢人的神仙圣手。
何三观接了这个身下见红的女娃,把自已闷在房间整整三天三夜才开出药方。
何三观因为辛苦了三天三夜,浑身体力不支。大多数的考生都是自已亲自熬药,亲自为病人喝下,无需多时,最多只给七天的时间。
倘若七天之后该考生医治不好病人,便会被整定为考试不通过,需要三年之后再次考核。
何三观称自已体力不支,需要卧床休息一天。便请自已的好兄弟国金刚帮自已熬药,喂药。
何三观与国金刚情同手足,他信得过他,愿意把自已的前途,名誉全部赌压在郭金刚的身上。
国金刚按照何三观给的药方熬了药,这一碗浓稠汤药刚喂到那女孩儿的嘴里,只见女孩子躺在黄土坯炕上,倾刻之间,就从口腔,鼻孔往外渗血。
最后甚至发展成眼角,耳朵孔都往外流血不止。流出来全都是黑乎乎黏稠稠的黑色血液。这血液伴随着浓浓的如同屎尿一般的腥臭味儿,呛的方圆几里之地都被这种臭味所弥漫。
然后,女孩儿就躺在炕上,浑身不停的痉挛,最后活生生的将自已弯成了一个虾米状,浑身的手脚青筋暴起,万分痛苦不堪的暴毙而亡。
这女孩儿虽然得了“勾勾症”,可他竟然会被丹鼎司选为考核的病人,那就说明这个女孩儿尚有一线生机,不该如此,是有生还的希望的。
可是这何三观开的药方,一剂药下肚,那良药却成了催命符,直接将这女孩儿送上了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