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老一边说着,就连嘴角都跟着忍不住不停地抽搐,他的语气低沉和善,想来对这个国金钢是十分的看重。
徐长老甚至继续有言。
“我在丹鼎司之中,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听说你为难产三天三夜的大肚婆接生,产妇已经精疲力尽,并且闭气。一剂药方便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保全了那大肚婆母子平安。
女人生产难产闭气大出血,这已经算是去阎王殿走了一遭,大多数九成的性命已经丧尽。你可以用一剂药方起死回生,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
国金刚,这是我在考场第六次见到你,我可不想再见到你第七次,我们丹鼎司一直还保留着你的位置!”
这徐长老简直是把话说透,国金刚考试,就如同皇帝的儿子进考场,走个过场。既然都已经这样,这个国金刚还在犹豫些什么。
我忍不住扭过脸再看那国金刚,他真是愈发的紧张,浑身汗流夹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整个人一瞬之间,变成了一个湿漉漉的“水鬼”。
“我,我……。我。”
前几日见到国金刚,他虽然并不十分健谈,但是口齿清晰,吐字发音都是最标准的官话,甚至连一点乡土口音都没有的。
怎么今天,在这如此重要的时刻,他却变成了一个舌头肥大的结巴!
“这个国大哥,在搞什么搞!”
我的心脏,都跟随着国金刚的结巴悬到嗓子眼儿。
“说呀!”
我的心中愤愤不平。
却不曾想,就在此时。那国金刚突然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浑身颤抖。直接身体僵直,活生生硬挺挺的向后栽倒在地。
随着不知谁大叫了一声“不好!”
众人连忙上前查看。
但见那国金刚整个人硬的如同一条木棍,眼珠子也翻了白,整个人就像一个活化僵尸,浑身冰凉,竟然连气儿都没有了。
“这是个咋回事情嘛!不就是考个试,咋的还能把人给骇死过去!”
徐虎诚也迎上前去,哼哧哼哧的说话,鼻孔里往外喷着白烟,像是一头犟驴。
那冷眼冷面的苏玉文从上头迎了下来,伸出自已两根细长的手指,撑开国金刚的眼皮。
只听他轻描淡写道。
“没事!实在太过紧张,闭过气去了!”
然后便从身上穿着大褂之中取出来一个小小的针灸包,取出一根细细堪比头发事儿的银针,在这国金刚的人中穴位上灸了一下。
一瞬间,只见国金刚忽的倒了一口大气,然后浑身便是一阵疯狂的抖动,紧接着连连几声猛咳。这人竟又直不楞登的过了过来。
国金刚喘气儿了,国金刚睁眼了,只不过他那眼珠子呆板的就如同一条死鱼,也不说话,脸上也没了表情。那呆里呆气的模样,跟医治他的方块脸简直如出一辙。
苏玉文再次发话。
“这小子还没有缓过神来,用点儿红枣,当归,枸杞熬一些回神汤。连天的喝上两副,三日之后保准一如平常。”
徐虎诚也连忙招招手,叫来自已身下的两名小弟子。吩咐他们快些去抬担架,然后把国金刚抬回房间休息。
从前每逢三司考核,因为落选或疯,或傻,或痴,或呆,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唯独只出了国金刚这么一个,连个正经话都没有说,单单蹦出了一个“我”字,就把自已憋的闭过气去。国金刚还真是个奇才!
六位长老见状,纷纷不住的摇头。
“唉!可惜,实在太可惜。”
不知是哪人说出这么一句话。“明明是神医圣手,偏偏却与咱们丹鼎司无缘。”
那徐大仁也开口说。
“总不能因他一个,免了这考核之事,规矩还是不能动的。便是日后有上头问起,他真的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早早晚晚也会被丹鼎司撵出去。
只是可惜这么一个有天赋的汉子,可惜了他那一身治病炼丹的好本事。”
傍晚的阴山簿,饭堂之内。所有人用筷子吧着碗中的炖菜,扑哧扑哧吃的喉咙哼哼作响。
张大哥,栾平安,严七崖和我坐在一张饭桌之上。
大脑壳为我们四个人上个整整一大盆猪肉炖粉条。通盆全是粉条,见不得几个肉块。可这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上等菜。
严七崖索性连馍馍都扔下了,用饭勺子舀了整整一小铜盆儿的粉条,也不需筷子,张开大嘴巴露出自已的小舌头,顺着喉咙便往胃里倒。
严七崖同我一样是穷苦人出身,前半辈子亏待自已的太多,尤其是亏待了这张嘴。
栾平安本也是富家子弟出身,在家中自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只不过来到阴山簿八九年的时间,据说拢共中途只回过两次家。
第一次是家中的先祖过世,第二次便是自家大哥娶新媳妇儿。
剩下这八九年的时间,栾平安在这阴山簿之内的确吃过不少的苦头,首当其冲便是亏嘴。
却说,阴山簿平均每日摊派到每个人身上的伙食费也不少,只不过架不住这些饭堂的杂役们中饱私囊。
反正,但看阴山簿的这些杂役,无论刚上山的时候如何矮小枯瘦,不需半年的时间,一个个定能变得面色红润,肚上有肉。
而这些阴山簿的富家弟子们,却活活的大变了一个样子。从那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子高贵人,一扭脸儿间就变成了黑黄的庄家汉子来。
这样的事情,徐虎诚自然是晓得,不止徐虎诚,大师伯也晓得,六师伯也晓得。
徐虎诚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说道。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他十分放纵这些饭堂的人中饱私囊,任由他们把大鱼大肉,好的荤腥全部收入自已的腹中。
用徐虎诚的话讲。
“若是每天吃饱了饭,便没有心思苦练功。想要学本事,想要有大成就。首先便要学会饿肚子。
天降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至于这些杂役们,吃的不好,油水不够,哪有力气早起干活。
但看那些几代不衰的钟鸣鼎食之家,做主子的都要一副干枯憋瘦的穷酸相,老天爷只有见了你这副穷酸相,才会心疼你,不会收了你的福气去。
而做下人的,就要吃的饱饱,面色通红,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只有这样,旁人才会说,这家的主人宽厚,对下人如此厚待,那必是良心好。
这人的时运便是如此,你自已觉得自已好,时运不一定会好。若是旁人都说你好,那你的日子自然过的不错。”
徐虎诚和大师伯还有六师伯,这整整半辈子都信奉着他们这一份歪理。
因此,这阴山簿无论从掌门或是堂主,在下至刚入门的小弟子们,很少见到一个胖的。
反而是这群杂役,一个个喂的肚子浑圆,让这些杂役只要入了阴山,哪怕将自已的一辈子守死在这里,不娶妻,不生子,他们也心甘情愿。
徐虎诚这个说法,我起初只当是谬论,可是这些话我越反复咀嚼,却越觉得其中有道理。
阴山簿苛待弟子,可是在这阴山之中出去的弟子却个顶个的有出息。
阴山簿放纵下人,也因此,这里的下人从来没有拨乱反正的,一个个辛苦卖力工作如同牛马。
所以,自从徐虎诚担任掌门之职以来,阴山簿愈来愈繁华红火,改建了原本破旧的山门,建造的越来越庄严肃穆,慕名而来的富家子弟也越来越多。阴山簿的弟子们也越来越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