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的八十寿诞,我为她写了四首诗,当时是丁丑年九月初,我们的家乡还没有沦陷。
其一:
廿年以长至情深,恩谊无殊毛裹心,
我奉嬃箴作慈训,老来姊弟万黄金。
其二:
姊年七十我摛辞,曾引鸡鸣风雨诗,
十载鸡鸣鸣不已,至今风雨更离奇。
其三:
秦山西上气逾清,宝婺祥光分外明。
莫怪暂时群动息,鹢飞雷默寂无声。
其四:
耄耋犹殷积善缘,康强更胜卅年前。
孙曾聿起门闾大,共说都由寿母贤。
甥问:叶先生近为何事?
答:一心念佛,诸事不闻不问,前取四书请芬融贯佛典,今觉此等无益而不免分心,故现已不默。
问:先生最近也常到水陆法会去吗?
答:弟只去二次,韵芬每夜必去。弟觉随众念佛,寺内为佳。法会只有外观而无实惠,韵去因想默参人心向善,以何为能感化,弟尚办不到,故随去亦无用。
又回答说:履仁一片敬爱,真诚可感。
逐去。
叶先生走后又请杨平江先生。
回答说:今夜稍暇。
问:每逢星期日请先生来,先生就有时间,不知阴府也有星期吗?
答:星期无。
问:先生知道金山卫的城隍是温和公张祥河吗?
答:不是张祥河,姓是张。
问:张是何人?
答:现任者不便告。
问:前次方城隍是何时去任的?
答:方去职未百年,张继任。
问:张城隍是什么时候的人?
答:清康熙时。
问:最近死在飞机上的这些人不知是何因果?
答:札判提,其日适在机中,本定不全尸。徐姓一生无恶,胡姓是今生业,一是前生报。尙有多人皆前生业重,今受惨死可无他罚。若得超度即自在逍遥,或即可投生。
我问:上个月去世的某君,必定是先生经办的,此人不知如何,先生还记得吗?
答:某姓前七月亦有近十,确有此名,记得判道学盗名,名不副实。今受流离困顿,再受不孝痛苦而死,到堂询问供词纸,叩头服罪。自知临死所为不合,今现交看管,词已上呈。
又问:上次先生曾经说云间的某公因果重重,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今天可以告诉我们吗?
答:口口公本是文人,前生才学极好,且又孝亲。而爱后妻之子,置前妻之子女于不顾。致其长子无力谋生哀求稍济,一毫无助冻馁而亡。此罪极不好判,平常之业,一孝可准十恶,今亲生之子反不若路人,又不能判其子索父命。故使其再生仍享文名,仍为清白门望,晚年得子,一生顺逐,惟隔世须绝。其子某公前生是女,贫苦好学,随父作馆授读,父死,其居停即请联馆教授,而不能用心,教法极疏,误人子弟。更与其东成奸,使大好家庭因此而衰,一无人知,反誉为真实好学,又犯盗名,其妹曾苦劝不听,本应罚入饿鬼畜生道,幸临没前回心,知怀不安,念念若能病好自必力宣己罪,忏悔往过,此念到死犹存。故使受罪十年,仍生清白之家。适囗口公因隔世无后,公即为其子,虽有子而多受气,再传而绝。业报尙多,若一一细告,数夕未能尽。总之阴律男重忠孝女重节孝,故一犯有心致死,因孝而免。一犯失节,小善亦除,世人安知,以为无妨。真自误不浅。
问:口口公在陕西任官的时候,曾经问案误判一女子凌迟而死,有无因果?
答:此是误杀,并非故意,且放赈受恶名亦已消,其孙前生本一村妇,能得男身,因其一无罪恶。故生贵家,本应早绝,以其不顺父母,巧博忿世醇酒空名,故又使受子女犯淫犯痴之报。真自作自受,其曾孙某,前生大逆子,故所受最重。幸今世无业,死后可得自由,不加管束。
问:也能生子吗?
答:投生时本判痴迷,如何生子?口口家因当年口口公以诸子视我,故今口囗投狗,门庭破落,心实不安,特为细访明此因果。
问:囗公死后如何?
答:口口公早投富贵之门,其子囗口公尙未生,前院聘司文记不就,想判投生,苦辞不愿,现尚未判。恐不能不生。
平江先生以上所说的都是某姓几个先生的前生之事,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因果的具体情况,其中的原原本本,平江先生访问后的结果又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我就记了下来。
初九日即九月二日
接连几天身体都不舒服,白天大多都是在卧床休息。
昨晚甥来扶乩,我女到。
说:儿来多时。
又回答说:婶方到,哥想与话,儿明夜再言。
女儿来就说了这几句话,后来就是甥和他母亲的谈话,都是说些大仙的事,我就没有记在日记上。
今夜又召女。
女儿说:儿来不多一刻。昨夜来早,方乩召,婶来欲话。儿即退到中间看父所写经,竟一日间,喜。父体不适,勉强书乩语太劳。
我说:无妨,只是录下来,我不写在日记上就是了。
以下所说的话还有很多,我就不写在日记上了。
其母说:某姓最近在玉佛寺做礼忏,你去看一看某氏的儿子好吗?
答:玉佛寺久未去,明夜十一时当一去,恐生前不慧,死后未必能慧,若家人诚心超度亦可少明。惟不慧而无作恶,亦免受罚。反可自由寻食,或前因已了,再生人身,亦未可知。
问:你上次在众姓水陆法会上施舍的锭,那些得到的鬼也知道是谁施舍的吗?
答:儿于第一次焰口时,见所焚少,即冲入一半,第二次又冲入一半。鬼但得银,不知何姓。
问:当时所看见的鬼怎么样?
答:无面目,断手折足,存半体者。奇形怪状不一而足,见之心悸。
我看见女儿说的这几句话,也很可怜这些孤魂野鬼了!
初十日即九月三日
晚上侄孙啓明夫妇同来扶乩,而女即到。
啓明问:在上海你曾经看见过我母亲吗?
答:伯母不见,前回家在祠见。明侄小花姊此间来过否?
小花为姚甥凤石的女儿,女儿生前就是这样称呼她的。啓明就告诉了女儿小花的情况。
明又问:你看到我母亲了吗?
答:见,亦在祠。红姊同住。
红姊是我哥哥的女儿,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又答:若花阿姊有事问,芬去同亦便,伯母胆小无伴,一人恐不敢行。芬本思回去一次,出时当请同来。父常忆念劫后字纸草稿,去看存否。
我自从遭遇书劫以后,虽曾叫人带出了一些残余册籍,但总觉得这些都很杂乱无章,整理太烦人了,现在我的书都不完整了。在老家,我平时的片纸只字,如自己草稿,与友朋投赠之作,以及书札杂件等类,我都是分类而置,有条不紊,未必全部都被强盗抢去了。每想到这些总是不能忘怀,我常常叹息不能回去看一看,我叹息的时候应当被女儿发现了,所以女儿才愿意替我回去看看。
问:那你那天回去?
答:何日去未定,或待朱二嫂回,同去。
朱二嫂是朱甥媳徐夫人。
问:你说要等待朱二嫂回去时,你才跟她一起回去,就是上次二嫂在这儿与你初次见面时约定的吗?
答:是,嫂和蔼可亲,一见即称妹,不知其何以能知,并言将回去,妹若回家,同行有伴。故思与嫂一同回,前曾许玉姊去望。今夜当一去,并问嫂行期。
到此乩逐停,女儿这是问二嫂去了。
一会复按而乩又动。
回答说:儿朱去一刻钟有否?
我说:最多一刻钟吧,怎么这样快呀!你已经问过二嫂了吗?
答:二嫂不见,不知在何处,想未必已忘前约定。今何独行,或在钱王二家,何处未可知。
甥夫人的二个女儿一个嫁的钱家,一个嫁的王家,现在都住在上海,女儿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又回答说:玉姊已睡,照哥等睡尙有声,二楼小儿哭,姑母房火已无,姑母尚睡蓆,真老健。
女儿所说的姑母就是我给作寿序的朱母赵太夫人,今年已经有八十一岁了。现在已经要到白露了,天气已经很凉,就是壮年的人晚上睡觉都要在床上铺棉絮了,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在大暑也不敢睡凉蓆。我姐却以耄耋之年在深秋之际而仍然睡凉蓆,熄灯早卧,起居比年壮的人还好,怪不得女儿说她真老健了。过了几天,履仁到我这儿来谈话,我就将今晚上女儿说的话拿给他看,他都相信,只是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罢了。
小花又问女儿在上海看见她母亲没有?
答:姚家未去过,在否不知,凤嫂申熟。一人来往不怯。
到此无他问,逐去。
后又按碟,忽动,白称:顾,叫骢官。
我们都很惊异!骢官是我的亲戚,松江顾家的儿子。他生下来的时候就有点痴傻,几乎不能辨认粟麦。但是小时候教他读书或唱歌之类,一教便能成诵,而且诵唱不停,或者随口呼喊,不知道他在唱些什么。
如果你去阻止他,叫他不要这样叫,他就会重复不停的说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