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甥来,说很久没有请平江先生了,因此叫我书焚一纸请之。
就由甥与夫人按乩等待,很久而乩称:杨有事不来。
问:你是何人?
答:使。
逐停。
因此知道平江先生有事,就叫人来告诉我们。
我又想到前天徐仲可先生承诺与他女儿要来谈话。当即书一纸请之。
不一会乩即指:徐。
又说:吹老,今夜小女同来。
我很高兴,知道先生果然与其女儿都来了。
又说:此位想是令郎?
我笑而不语,仲可先生与我甥本来就不相识,有此问是想当然的。
我说:不是,此位是我的姨甥。
答:知。
指这些字的时候,乩行缓,扶的人也觉得吃力。
我说:先生眼睛看不大见,就叫先生女儿来指字吧!
乩即称:高老伯,伯母。
又回答说:芬未弄过此法,行动不流利,恐劳神。家父叫代言。
仲可先生的女儿叫彤芬,“芬”是她的自称。
以下所说的都是彤芬女土指字。都是代她父亲说话。
我把《幽明唱和集》放在台上对仲可先生说:这是我女儿和我学吟唱和的拙文,愿先生指教。
答:令爱诗集方在看,公诗文佳而奇。
我说:先生过奖了。
又问:此书需要焚烧给先生吗?
答:无需焚化,看得明,少住,细看再告。
我就叫停扶,过了一阵再扶。
则称:诗看毕,丁序亦详明【按所称丁序当是丁仲祜先生所记高韵芬女土一篇】令爱如此真诚孝念,无前因亦必能早登佛国。其一种爱亲之心无一字一句不含蓄在内。清新工洁使人读之萧然忘俗,真是仙才。小女生时,其好学爱亲,亦同令爱,病未半月而亡。愚夫妇之痛亦与公同,惜小女无佛缘,而弟又不知乩召,故二十年不能通信,直待弟没后始见。若早知有此乩召,竟虽死犹生,不必痛苦。令爱所住之法寺是寺名否?或是庙宇总称?
我说:我女儿所住的寺名法藏寺,在法租界茄勒路,说“法寺”是简称。先生女儿去世后,想来必定做了功德的,不知在何处做的?
答:小女亡后虽建水陆,在普陀前寺,不在法藏寺,玉佛海潮都念过经忏。
我说:府上如果是在法藏寺做功德,我女儿或者可以与彤芬相识。不知你儿子新六兄也信佛吗?
答:小儿俗事牵缠,亦无暇及佛学,叫其在寺念经总可。小妾却常吃素念佛有相当时,可使去念。
仲可先生生前与我交情最真率,观看今夜他的乩语,也是先生生前那种话。
我虽然与仲可先生很熟,但他家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就是他儿子新六也没有见过面,至于先生还有一个如夫人,这个如夫人还常喜欢吃素念佛就更是不知道了。
十四日即八月九日风阴
中元节祭祀祖先,就只有在上海进行了。老家不得归,已经是八个多月了。
晚上扶乩召女。女到回答说:今夜风猛,行怯。
我问:你们行走本来就很快,风大就不好走吗?
答:平时步行较生人速,今夜风大行飘。
问:那怎么办呢?
答:待风过行,遇风猛,依附任何物住。
问:今天我们祭祀祖先,你来了吗?
答:今日过节,先十一时到,未供。十二时行,见父在点香。
问:祭祀的时候,你看见有祖先出来吗?
答:无。
问:既然没有祖先来,你又没有吃就走了,那么我们今天祭祀不就是一个人都没有来吗?
答:儿本食素,花香受。
问:祖先们都不出来,所焚之锭怎么办?设祭时祖先也都知道吗?
答:祖先银,儿已放妥,去时带寺。祭时真诚谨供,神总能知。
问:我家祖先有没有去投生的?祠堂中你曾经看见过几人?
答:儿初到祠,只见祖父母及伯母,后秋祭见诸位祖先中祖母叫呼太太。
我问:是那一位太太?
说:是曾祖太太及申甫公公,大伯父母,三伯父母,尙有顾伯祖母。
问:看见伯祖父了吗?
答:伯祖父已生,又有元哥寿嫂红姊,尙有二三位当时见过,现叫不出?
问:是男是女?
答:二女一男。
问:是本房还是他房?
答:皆他房。
问:老还是少?
答:男年少,女似一少一稍老。
我又问:我曾祖凤翔公和我祖岑楼公现在怎么样?
答:皆生。
又说:投生百余年外亦有。
我问:我们家的祠堂中,你没有位置,祭祀的时候你是跟谁一起去的?
答:随父去。
前年秋祭时女儿的魂可能是随我去的。
我想我聘妻顾夫人是葬在梅花坟的,祠堂中应该也有她的位置。
因此又问:你也见到了你顾氏母吗?
答:不,即家中亦只来一二次。
问:是那一二次?
答:儿念七经时,随姊一到。
我大女儿嫁到亭林顾家的女婿,就是我先聘妻的哥哥的儿子。聘妻听说了我韵芬女儿去世后,在大女儿来的时侯,她就跟大女儿一起去的。
又答:一次儿南(南浔)回,亦念经召请,一到即行。
问:顾氏母看见你后跟你说过话吗?
答:待遇极谦,亦甚爱儿,略问亡故情形,儿请母常住家中,母言不习惯。
我又回忆起丰儿去世时,安葬在梅花坟,我的哭儿诗有“我有聘妻贤,默默墓中处。生前不相识,死后应相顾。汝今地下逢,倘得承欢绪。此儿我爱之,厥性非玩鲁。敢告墓中人,尚其为我抚”等句。
因此我问:你丰哥看见顾母,也知道依恋她吗?
答:哥不见依旁。
当时写此诗的时侯,总以为人死后未必能有这种互相照顾的事,故作此诗后就没有正式的书写焚烧给我聘妻,告诉她我的意思。所以聘妻也就可能不知道,我如果早一点知道人死后也与生前无异,我就会把亡儿托付给我聘妻了。
女儿又说:顾母老式,见父避,儿不敢笑。向儿言及母,称姐,真四十年前人。
我笑女儿的谈吐很取笑,又想到这个称呼是世上没有的,因此问女儿:你认为又该怎么称呼呢?
答:其实称字,或妹,此是儿之理想,究应如何称亦不知。
我觉得女儿的敏慧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女儿又说:台上夹内,见有谢君诗,儿昨夜来无事,开看皆见,谢诗最佳。观其语气,似能向道,惜素女士作未有,不知能亦向道否?
我说:素渠女士想来应该作得有诗,以后可以扶乩问她。前天许仲可先生和他女儿许彤芬女士也来临乩谈话,彤女士有礼有文,实为可敬。他们家有可能要在法藏寺念经,到时你可能会见到她。
答:后总可遇。
我说:今夜风大你可以不回寺吗?
答:待风略小去,不妨。到十二时风如不止则不去。
接着就好像听到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
乩忽称:风略小,速行。
说完乩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