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情绪，并不像刚才面对文乐乐时那般冷静。我忽然想起之前在方家后山那山洞里的方世清，似乎也时疯时好的。不禁皱眉问方之镜，“你这个师父。平时都是这个画风的？”

闻言，方之镜似是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看了我一眼，却没作声，明显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我见他没心思说话，也不再多问，转身就要搀着他下山，可正在发疯的方世清不知为何突然注意到我们。立刻就让那黑衣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他收敛了难以压制的笑意，说道，“世上的第一位神，即将就此诞生。你们两个后辈，还是留下来，做个见证人吧？”

我和方之镜看过去，就见方世清转身，将那碎裂的面具，覆到了人形药材的脸上。

之后，他自己又席地而坐，将早先画好的一沓符纸拿在手里，有些喜不自胜的说道，“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如此说着，掌心一震，汹涌的灵气顿时蓬勃而起，瞬间就将那厚厚的一沓符咒掀飞了。

那些符纸纷纷扬扬的自夜空飘落下来，方世清双手掐诀，其周身的灵气立时暴涨，宛若狂风，将那些符纸卷得刷啦作响。

“他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所有的练气之术，都大同小异，但我还是看不出，方世清施展的到底是哪种咒术。

而这话问出口，方之镜也没给我回复，看样子，他也不知道。

我俩一脸懵逼的看着兀自施法的方世清，身后忽然有人答了句，“他在移魂换魄，夺仙灵之体，可得长生。”

这说话声十分冷硬。

我和方之镜都是一怔，回头看过去，却见身后除了那个双眼勒着黑布的黑衣行尸，也没别人了。

方之镜只看了那守山人一眼，回过头，继续看向方世清，并未多言。

我则有些奇怪的问那守山人，“你会说话？”

然而，对方却没应声，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冷漠，就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

我见他不理我，狐疑着。再回过头，方世清那边急旋的符咒宛若长龙，随着他体内溢出的浑厚灵气。狰狞而起，又猛地扎向了那石台上的人形药材。

理论上来讲，长生是存在的。

因为一个人活着，只要身体机能可以正常运转，就不会死。

可显然，于人类而言。寿命多也不过百余年。

所以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要将体质一直维持在巅峰时期，并非易事，无论是从科学方面，还是气理方面，都很难做到。

没有人能阻止自然规律下的生老病死。

方世清做这些事，是想要长生。

但他的肉身在那方家后山的山洞里，显然已经死了。

所以附在方念休身上的，是他的煞灵？但这灵体可以调动灵气，就很奇怪，煞灵所驱使的，只能是死灵之气才对。

我想不通。

方世清那边已然归于平静，那席卷而起的浑厚灵气，灌入药人体内，这空地上也只剩了些飘落的符纸。

我和方之镜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那个‘药人’，有些急于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让方世清附身。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

然而，那人形肉灵芝，躺在石台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方世清忽然睁开眼，惊道，“怎么会这样？”

他低头看看自己，似是确定了，自己的‘魂魄’还在方念休体内。这人忽然就很是狂躁的在自己脸上抓了一把。

那一把抓在他右侧的下颚上，瞬间就挠掉了一块血肉，他急躁的怒道，“不会的！我仔细研究过，试过千百次，不该出问题的！为什么失败了？为什么？”

方世清发疯似的质问着，也不知他到底是在问谁。

见他那移魂换魄之术，并未成功，我顿时又对这术法产生了质疑。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移魂换魄之术，这不过是方世清神志不清之下，自己臆想出来的？

大概，是他太想活着了。

我如此猜测着，再看向那石台上的人形药材。不禁就是一愣。

同时愣住的，还有我身旁的方之镜。

那个人形肉芝，竟然自己坐了起来。

它睁开眼，就起身，十分平静的挪到那石台一侧，将双脚放到地上，就那样坐着，静悄悄的看着我们，看着方世清。

而它那眼皮之下。虽然有眼珠，却没有瞳孔，整个眼珠子都是白的。看上去是它的眼睛还没有完成进化。

但这似乎并不影响它视物。

坐在地上的方世清是背对着那石台的，他面朝我和方之镜的方向，大概是看我俩神色有异。这人忽然就脊背发凉的站了起来。

看向身后，方世清似是吓了一跳，那身子都跟着抖了下，他瞪着那坐起来的药材，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抢这仙灵之体！”

闻言，那药材静悄悄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方世清皱眉，思索着，猜了句，“你是方念休？”

那药材还是没作声。

方世清又皱眉道，“不对。方念休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上没有方念休，只有我，我是方世清，也是方念休。”

他如此说着，忽然上前两步。探手就朝那药材的衣领抓了过去，疾言厉色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把这仙灵之体，还给我！”

方世清怒斥着，这手抓在那药材的衣领上，另一只手已经一掌朝那药材的心口打了过去。

附着浑厚灵气的掌风，若是打在那药材身上，很可能会将附身在药材上的‘魂体’打出来。

可方世清这一掌才提起来，站在我和方之镜身后的黑衣人，忽然闪身过去，劈刀就朝方世清的手臂砍了下去。

方世清惊了一跳，他忙松开那‘药材’，缩回手，一连退开数步，怒斥道，“你疯了？！”

然而那黑衣人却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提刀上前就是一个斜劈，看那势头。是要杀了他。

方世清皱眉，闪身一脚踹在那刀背上，推开黑衣人的手臂，抬掌就朝那黑衣人的面门打了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笼罩在这山头上的净化结界，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于眨眼之间，收至那人形药材的身上，就消失不见了。

我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那人形药材到底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而方世清那边，一掌未能击中黑衣人的面门，反倒被对方擒住了手臂，紧随其后，那黑衣人的大刀，就朝他小腹捅了过去。

方世清一把擒住那刀背。二人僵持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山顶的净化结界消失了，方世清身上四溢的灵气忽然紊乱，周身出现了一道缭绕不散的死灵之气。

现在没了那净化结界的压制，他体内的死灵之气似乎很是躁动不安。

可说起来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