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出声了，只不过，却是声嘶力竭的控诉。

“因为，她想要你们小儿子给你们的房子，只要你们死了，她就能住进来了。”我苦笑道。

这是小老头的原话，我不愿老婆婆一直蒙在鼓里，也不愿意她就这么喝着胡辣汤死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和小老头的承诺。

说完了这句话，老婆婆没有再嘶声说些什么，而是沉默了下来，她没有再吃馒头，当然，更没有喝胡辣汤。

我叹了一口气，从房间走了出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我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对一个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会不会有些影响太大，但我知道，有些话，必须说，不然我自己的良心都会不安。

刚出房门，陶大德就悠悠的醒转过来，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笑道：“呵呵，劫子，对不住了，叔叔这两天没睡多少觉，实在太困了，这才睡着了。”

陶大德这么说，倒也是实话，这陶大德好像守了两夜，如果是连续两个晚上这么守，的确有些扛不住。

“没关系，我不是在这嘛。”我笑道。

“呵呵，也是。我那崽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陶大德笑道。

对于陶大德这些话，我不可置否。

陶大德看到桌上的馒头，也没说去刷下牙，拿起馒头就啃了起来。

看到这些馒头，再想到胡辣汤，我已经没有半点食欲了，本来就吃了一个，这时候自然不再想吃第二个。

原本在二楼和三楼休息的人，陆陆续续都从楼上下来了，看样子，应该是那个胖女人叫下来的。

“快吃早点，等一下，我们该请道士给咱爸作法了。”胖女人殷勤笑道。

“算算也对，今天正好第三天满了，该是让爸入土为安了。”那个满脸皱纹的女人也附和道。

“今日可作法，但不能让你们父亲入土。”

奶奶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奶奶出声阻止。

“为啥不能入土，我爸已经死好几天了，这全身都烂了。”胖女人争辩道。

“大嫂，老神仙说不入土那就不入土，你争个啥东西，难不成，你还认为老神仙在这一点上连你都不如？”陶大德说道。

陶大德这句话，却是让那个胖女人哑口无言，毕竟，奶奶昨天的手段，众人还是看在眼里的。

“大德，话是这样说，不过总让爸这样停着，也不太好吧？”那个穿着时髦，但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女人说道。

“二姐，相信我没错，老神仙一定能把这件事办妥。”陶大德说道。

“你们不用争啥东西，过了今天晚上，便能让你们的父亲入土为安。”奶奶很是自信道。

“真的么，老神仙？”

陶大德是见过昨天那惊恐的一幕的，这时候，自然会产生一点点怀疑。

“嗯。”奶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拿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众人纷纷同意，只有那个胖女人，还有些不太乐意，不过这时候已经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了。

吃完了早饭，这一大家子开始忙活起作法的事来，因为有奶奶在，倒是不用再去请那些道士了，院子里面，开始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然后在院子中挂起了白色的招魂幡。

这鞭爆竹，是有讲究的，叫做报丧炮，听到爆竹声音的村里人，看到招魂幡后，便会知道这家人开始办丧礼了。

当然，这是讲究的人家才会这样做，有的人家穷，有时候只是敲一敲锣便罢了。

随着报丧炮的响起，村里人开始纷纷过来祭拜，因为陶大德家出了这一档子邪事，过来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青年壮汉，少有孩子和老人的，就连妇女也很少见。

不过陶大德他们也不在意，只是披麻戴孝，跪在一旁。

那个胖女人，在村里人刚来的时候，就哭的声嘶力竭，反倒是之前哭过的老婆婆，此时没有一滴眼泪，只是默默的烧着纸。

胖女人还一阵奇怪，不时的还打量几眼老婆婆，只是最后发现老婆婆只是默默的烧着纸，便继续哭她的去了。

村里的人看到所有人都没哭就那胖女人一个人哭，纷纷夸赞她是一个孝顺媳妇，这胖女人听到这些话，哭得更加卖力了一些。

奶奶这时候，正在棺材前搭建的灵台做法事，其实这法事做与不做没什么必要，毕竟小老头已经投胎去了。

不过奶奶做得还是一丝不苟的，整套流程下来之后，累得有些喘气。

“看来真的是老咯，做一场普通的法事就累成这样。”奶奶如是感叹道。

“嘿嘿，奶奶才不老呢。”我笑道。

我说出这句话，自然是有根据的，因为，昨天晚上，我可是看到奶奶徒手将那一副棺材盖给提了起来，这要是普通的老太太，哪能做得到。

“你这熊小子就是嘴甜，昨天晚上做的不错。”奶奶笑道。

“嘿嘿。”我傻笑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

等做完了法事，已经到了这一天下午，因为不入土，所以便也没有送葬那档子事，等收拾好了之后，那具棺材依然躺在远处。

期间还发生了一些小波折，就是胖女人在哭完丧之后，准备扶老婆婆起来时，却被老婆婆一把推开了。

胖女人一阵惊疑不定，却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有些惶然。

当然，这也不排除这种情绪是那个胖女人装的。

等收拾完了之后，那个胖女人便去给众人做晚饭去了。

“妈，您咋就对大嫂生这么大的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那样了。”那满脸皱纹的女人出来打抱不平道。

“我咋样了？你是我女儿还是她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老婆婆有些生气道。

那满脸皱纹的女人见在老太太这触了霉头，只好苦笑了一下，便不再为那个胖女人说些什么了。

与昨晚一样，胖女人很快便做好了一桌子饭菜，也是在二楼吃。

因为有了刚才那一幕，所以吃饭的气氛倒是比昨天还要沉闷的多，主要是老婆婆一直不给胖女人好脸色，这才有了这么相对尴尬的一幕。

知道内情的我，自然知道老婆婆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动怒，只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跟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如果按照常理来说，这老婆婆早就应该责骂那胖女人，将那件事公布于众了，却没想到老婆婆只是隐忍，仅仅态度上变得强硬了一些，我想，这老婆婆或许跟小老头一样，顾忌着什么吧。

很快，一家人吃完了晚饭，胖女人正在收拾着残局，那个头疼的话题再次回到了这家人身上。

“大嫂，大姐，今天这守夜你们谁去，反正我已经连续守了两天，我是不去的。”陶大德一脸的疲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