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谋杀这个案子，说白了就是明摆着叫我们不要再进行调查了，而我们当时隐隐约约猜出来，这个可能就是上面省厅的意思。眼下看来，始终参与了午夜谋杀侦破的人有我、秦宇和杨队，其中秦宇和杨队直接进入了省厅，自由的时间相对较少，秦宇在和潘专员谈话的时候把我弄到了治安较好事情比较少的沿河片区做治安管理队的成员，为的也就是让我有些空余的时间，可以自己调查午夜谋杀事件的深层真相。虽然缺少省厅的帮助调查的进展会非常缓慢，但是不管是我们刑侦大队的任何一个成员，都决不能够允许真相就这么沉睡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我我握拳头，看着电脑上的工作清单，又把陈队刚才给我加的一些给全部加上。就这些所有的东西，我就算是连续加班两个星期，也不一定能够全部做完。

陈队的意思，莫非就是叫我这样不能够闲下来，没有空闲的时间和精力去做额外的案件调查？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陈队起码也已经从省厅那里得知需要让我随时保持工作状态，把我弄在治安管理大队也是为了我不去追查相关的案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今后上班的时候就会比较痛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随时在监视自己。

我总是觉得陈队的笑容并不是装出来的，他对我的和善也并不是装出来的。但是他现在给我的这个处罚，我觉得有些摸不出头脑了。

他难道，也从省厅那里得到了指令？

齐之涣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颤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温和而理智的男人如此失态过。但是，比齐之涣本人的失态更加让我觉得惊讶的，是齐之涣说的信息。

杨队，死了？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我就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是什么意思，杨队，那个无所不能的前刑侦队长，现任的省厅刑侦大队的副支队长，就这么死掉了？

“啊，齐哥，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我尽力保持自己的平静，但是我自己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我自己。与其说我听不懂，倒不如说我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

“齐哥，这个笑话可真是不太好笑啊。”我尽力冷静，我自己脑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否认齐之涣的说法。杨队，杨队怎么可能就这么死掉？

“许佳，你知道我不喜欢说笑话，我说的是事实。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

齐之涣说这句话说的很慢，应该是在想怎么遣词造句。这个呆瓜，以为自己说的谨慎一点，我就看不出他是在编假话么！

我努力想着齐之涣话中有没有违和的地方，一边哈哈哈笑着，“齐哥，你看，我笑也笑了，你就别再捉弄我了。”

“许佳，面对现实。”齐之涣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些，但是还是比他平时游刃有余的声音更加沉重。这人倒还是装得挺像。

电光火石，我一下子想到这齐之涣刚才的话中的违和感，“齐哥，你这样就不好了，我一下子就能够看出来你这是在编排我你知道么？杨队现在在省厅，你们现在在苗区，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杨队经历了什么？他老人家现在一定还在省厅的宿舍里面呼呼大睡呢！”

听筒那边，我能够清楚地听到齐之涣重重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杨队现在就是在苗区。”

“怎么可能，你知道他现在是支队的副队长，每天都要到队里面上班的，怎么可能跑到苗寨，他又没有你们那么闲。”

我还是不相信齐之涣。这人也是忒无聊，大半夜打这种骚扰电话，“如果就是这个事情的话，我就挂了啊，这种恶作剧没意思，你要是觉得深夜在苗寨没啥好玩的，就问问秦宇，这小子鬼点子很多的，你们一定会过得很有趣。”

齐之涣在电话那边轻轻叹息了一声，“许佳，你别装了，你自己都相信了。”

我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怎么可能……”

电话那边西索一阵，应该是被另一个人拿走了电话。这个齐之涣，他自己说服不了我，就去找一个别人的说服我？

“你别以为换个人我就相信了，我告诉你这招不管用。”我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

“是我，”这个声音一响起，我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这是秦宇的声音。

“被害人杨军，尸体于23日晚间2点40分发现于苗寨山路上，尸体上有多处刀伤，死亡原因失血过多，初步结果诊断为他杀。”

这是案件记录。

秦宇在念的，是案件的记录。他用平板的声音念完了自己手上的案件记录，接着对我说，“许佳，情况就是这样。”

我的手几乎就要握不住电话筒了。杨队是我进入警界之后接触的第一位前辈警官，不管是他的办案子的手段和经验，还是他的为人，都是很让我觉得敬佩的。而在我听了他的身世之后，我觉得这人简直就活的像个传奇，并且也是非常的不容易。一般人要是在幼年遇到父母双亡的惊变之后就会性情大变，有的甚至会变成反社会人格作出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杨队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变化，只想着通过做丨警丨察这种单纯的方式来为父母报仇，光是这份胆识，我觉得我就非常敬佩了。

可以说，不管杨队在哪里，不管他是在哪个支队，是在省厅还是在区派出所，我都觉得他是我最了不起的前辈，也是我值得学习的榜样。

而就是这样的一位前辈，这样犹如大山一样指引了我警界职业的发展的前辈，我就在刚才得知了他的死讯。这叫我怎么冷静。

“你骗我……”我的口中已是哭腔，但是嘴里还是忍不住死犟。毕竟，不管是事谁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许佳！”

电话对面的秦宇猛地大吼一声，我的眼泪鼻涕一下子被吓回去了一大半。

“你现在是人民丨警丨察，你拿出点丨警丨察的样子来！”

我虽然知道秦宇说的在理，但是我还是完全没办法做到他说的，毕竟我遭遇的这个事情，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管是之前的张平的死亡还是白桦的重伤，虽然他们都是我的同事，在午夜谋杀案件的结尾的时候还跟我朝夕相处过，他们也是非常优秀的丨警丨察，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有大成就的，这样的伙伴的死亡，有的时候其实是惋惜多过伤心。

但杨队的死对我的意义则完全不同。杨队在我的丨警丨察生涯中是一个近乎于父亲的存在，这样的人，人对于父亲的死亡，又怎么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

丨警丨察的样子，我就算是摆出了丨警丨察的样子，杨队又能够醒过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