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为难人家许佳，人家值夜班被找去干事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旁边的老楚这样劝道。老楚是治安管理大队的副队长，别人说话没有什么权威性，但是他就不一样了。他是在这个治安管理大队当中呆的时间最长的，就算是陈队在治安管理大队的时间都比不上他，因此就算是陈队也要给他面子，听他好好讲话。

“你想想，许佳初来乍到，齐之涣真的找我们队的人办事儿，不找她找谁？这次也是老冯该了，命到了，没办法。”

陈队沉默着，似乎不能够认同老楚这个命到了的说法。

我也不想认同，我们丨警丨察可是无神论者，在追查案件的时候，我们经常遇到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有神论者的话，那丨警丨察就都不要办案子了。但是这件事情，除了命之外，还能够有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解释么？

我看着已经被匆忙立起来的书架，和地上满地狼藉的书本和档案夹，努力在脑中想象着之前的景象。书架就在冯警官的办公桌的正背后，直接倒下来就会压着冯警官的办公桌。这架子本身并不算非常重，但是人趴在桌子上面睡觉的时候一般都是胸腔抵住桌沿的，这么大一个书架直接就这么倒下来，我闭上眼睛就能够想象到这东西大概是直接压到了冯警官的背上，直接压迫到了他的胸腔，因此他的死亡原因才会是窒息死亡而不是被压死的。

窒息致死的时间一般来说会有三分钟的及时抢救的时间，在这三分钟中如果人能够被抢救过来，这人在苏醒后就不会留下后遗症，而在十分钟之后抢救过来的人，一般会苏醒，但是脑部会受到一些损伤。

如果我当时在办公室，三分钟，已经足够我进行应急措施了。而且如果我在办公室的话，肯定在书架刚刚倒下来的时候就会提醒冯警官小心。我开始理解为什么陈队对我刚才这么不满了，如果四舍五入一下，冯警官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死掉的。

但是我也不会因此而感到自责。因为造成冯警官死掉的人又不是我，我充其量真的不算什么。况且，我被齐之涣叫出去，也不是什么可控事件，这只是一连串巧合撞在一起的悲剧罢了。

我想清楚了这一点，正打算用稍微委婉一点的方式告诉陈队，就听见陈队诧异地喊道，

“梁姨，你怎么来了……”

那个叫做梁姨的人，是个看起来邋邋遢遢的老女人，正盯着我。

突然，她发出桀桀的笑声，接着说道。

“灾命，灾命！没应在你身上，应在他身上喽！”

“梁姨你瞎说什么……”

陈队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整个人的脸却是阴沉着的。老楚是个性格温和的老好人，这个时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一只手拽着梁姨，直接把她往外面拉。

“梁姨，你怎么过来了，这边在忙事情，你先出去一下。”

老楚把那个叫做梁姨的女人往外面带走了，这边陈队也在跟我解释着梁姨的情况。

“这个女人是我们刑侦大队这边一个老清洁工，这人在我们这边做事情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了，但是在大概在上个月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下子就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们最开始想到人老了这些也可以理解，但是后来有一天，这个梁姨突然在我们刑侦大楼的正门口那里，直接开始烧起了钱纸。当时先来上班的是一个女刑警，当时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脸都吓青了。后来听说后勤处的直接就把她开除了，但是想到她确实无依无靠，没有别的去处，我们只能勉强收留一下她。她平时其实就是在楼下面活动，但是从来没有来过我们楼上。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跑上来了。算了，不管她了，让老楚去处理这件事情吧。”

我沉默着听着陈队说着这个疯子老清洁工的事情，虽然听到了之后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一会事儿，但是还是觉得身上汗毛直立。

她刚才出去之前直勾勾看着我的那个眼神实在是让我觉得诡异，还有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灾命，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办公桌在冯警官的对面，就算是书柜直接倒下来也根本砸不到我。我就算是在办公室，也最多只能够把这个书柜从冯警官的身上弄下来，起不到什么别的作用，更说不上什么灾命了。

“现场已经清理完毕了。”同队的另一位警官红着眼睛跟陈队报告了情况。出现这种民事案件的时候一般都是我们去处理，虽然陈队的性格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我们自己的周围，不让我们自己去处理估计陈队和队员们都不会乐意。

“能够查出书柜倒塌的原因么？”陈队阴沉着脸，显然还是在被刚才清洁工的事情给影响着。

“您还记得早春的时候我们这里出现的白蚁么。”警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平阳地处西南，早春多雨，正是适合白蚁生长的时候。在早春的时候经常有白蚁灾害，造成的一些毁灭性的损害真是不少见。

“白蚁又怎么了。”陈队回答了一句。在平阳长大的人基本没有不知道白蚁的人，很多人包括我都对白蚁相关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个时候听到警官突然提到这种生物，都觉得有些不明就里。

“我在书架的旁边，发现了很多白蚁的痕迹，那个书架的四角，也有很多白蚁啃食的痕迹。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这个书架就是被白蚁给啃掉了的。”

陈队紧锁眉头，显然不太能够接受这个说法。如果真是这样，这次的事件就纯粹是冯警官自己倒霉了。

白蚁啃食建筑物每年引发的事故确实很多，但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像这次这样的事件。这次发生的事件，除了用巧合和命运来解释之外，确实也找不到别的解释方法了。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

就连之前做检查的成员现在都有些看不过去了，非常愤慨地握着手中的拳头。但是又能怎么样呢，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是我们感到愤怒或者是不公，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证物已经全部检查完毕，聚在办公室门口的人们终于散去。治安管理队日常要处理的繁琐事务也非常多，这句话虽然很残酷，但是我们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个事件上面了。

我也回到我自己的岗位当中开始我的工作，但是无奈我自己也没办法集中精力。毕竟我的办公桌对面就是冯警官的办公桌，我抬头就看见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不由得我心里总是有些发毛。每看一次都觉得浑身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