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刑警，到底应该是恪守规则，还是应该在适当的时候从权呢？我其实自己现在也没有头绪，想不出个一二三，但是我还是觉得，只要自己的目的是正确的，还是稍微违反一点的规定也是没关系的事情。

我这样想着，觉得对于自己偷渡档案的事情稍微感觉到了一点点安慰。齐之涣那边也看完了档案，抬起头来对我说，“走吧，我们去现场。”

虽然说是现场，但是我们的审讯工作是私下进行的，当然不存在在刑侦大楼那样的审讯室，我们也不可能把白桦的妈妈带到那样的地方去。

上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我首先敲了敲家属陪同区的门，门里面白桦的妈妈开了门探出头来，“哎，许警官？”

我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白桦妈妈，是我。请小声一点。”

“哦哦好。”第一次接触白桦妈妈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个涵养很好，很有气质的女性，但是只是因为爱子突生意外，才整个人显得特别不冷静，但是现在看起来，她已经从昨天的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当中脱离了出来，现在看起来，她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整个人还是一个很有气质很带知性的女性，我不得不感叹作为老师的女性确实是有一定特殊的魅力的。

白桦的妈妈把我们迎了进去。在这个时候，本来是应该谢绝一切的客人的，因为病人应该是要休息了，但是我们考虑到白桦家的情况，专门给他要了一个双人的房间，中间有帘子隔开，旁边的那张床就留给了白桦妈妈作为陪床。

“这么晚了，许警官你们怎么过来了？还有这位是？”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过，早就过了探望病人的时间，本来我们是不应该过来的。但是以我其他时间有确实没时间过来，就只能这个时候来到医院，甚至还花心思避开了医院的工作人员免得他们看见我，到时候要是在我们警队一起来医院的时候说漏嘴，我这煞费苦心可就全泡汤了。

“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您……对了，我还没有向您介绍这位警官，这位警官是齐之涣，也是我们刑侦大队的，是主要做审讯的事情。”

“你好。”白桦妈妈听到审讯两个字，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两只眼睛非常警觉地盯了盯齐之涣，就算是说你好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充满了防备的。我心里暗暗叫道不好，普通人听到审讯两个字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竖起方线，毕竟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想的东西被别人看出来。

“白桦妈妈您好，我是齐之涣。”齐之涣大概也是感受到了白桦妈妈的敌意，用一种略带责怪的眼光看着我，虽然整个表情还是比较温和，我还是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毕竟这是我自己的疏忽。

“我是齐之涣，就职于刑侦大队，算是白桦的同事。在这次的连环杀人事件当中，我的好兄弟张平也是丧生了，我想您的悲痛，我至少能够体会一二。”

齐之涣说道张平的名字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那是一种伪装不了的悲痛。白桦的妈妈听到连环杀人和丧生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也是稍微震了一下，愣了好久才跟着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我心里面确实暗暗叫好。张平丧生的事情对齐之涣的打击虽然很大，但是在之前的办案子的过程中，我真是没有一次见过他用这个来说事。他现在把这个事情搬出来说，最主要的目的应该还是让白桦的妈妈看到，他也是这个案件的受害人，让白桦的妈妈放下戒心。

这人，真不愧判官的名头啊！

对于我们刑警来说，审讯是必须要学的课程之一，但是在上审讯课程的第一天，我们的老师就说过，审讯最主要的是对于人心的把控，这可能比任何的审讯技巧都要难掌握，同时也是审讯中最重要的要素之一。

我自己对于人情是比较钝感的那种人，所以在刚才才会想不到白桦妈妈会产生防备的人之常情，直接说出了齐之涣的身份。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齐之涣简直就是我的反面了，不知道是他天赋异禀还是因为他洞悉世道人心，反正他就能够想到利用白桦妈妈的同理心，这样来让她放下戒心，而且用的也是真实的事情。因为真实的事情不用装，有些情感，装是装不来的。

我现在反正是看不出来齐之涣是在装还是真的这么悲痛。他久久没有说话，白桦的妈妈实在是看不下去，伸出手来拍了拍齐之涣的肩膀，齐之涣这才抬起头来，眼睛里面还隐约有些泪花，勉勉强强笑道，“对不起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没有没有，亲人挚友去世，或者是离开，当然会感到十分悲痛，这是人之常情。”白桦妈妈苦笑一下，“我已经算是相对幸运了，我还有希望……”

虽然白桦的妈妈现在又陷入了对自己的身世的伤痛之中，但是跟刚才比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对齐之涣的敌意。人心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敌意也是可以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

“对，现在来说，对于我的希望，现在就是查出案件的真相了。”齐之涣轻声地说。不管是不是演技，这句话如果稍微说重了感觉就是造作，但是齐之涣这么轻声说出来，感觉就像是他这么想的，然后就这么自然说出来了，反而让人觉得这人现在就是处于一种伤痛而坚强的状态。

白桦妈妈莞尔一笑，“你要说是要我配合调查，要问我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好了。没关系的。我少说还是一个小学老师，学生上课有什么小动作，班里面谁喜欢谁，我都是一清二楚，您要是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如果我儿子自残的事情是有幕后真相的话，我当然也是想不遗余力帮助你们查出真相的。”

我心中一寒，白桦妈妈看出了我们的来意，会不会就此产生戒心？但是我回过头去一看，白桦妈妈现在脸上还是一副伤痛但是比较平静的笑容，应该还是没有对我们的行为产生太大的反感的。

“您见笑了。我真的只是想搜集每一点证据，找出杀害我的好兄弟的罪魁祸首。”齐之涣收拾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严肃地说道。这确实是实话，齐之涣现在大概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想要查出真相的人，但是因为他是做审讯的，对于现场处理和鉴定工作一窍不通，所以也就只能在审讯室一边做自己的工作，一边干着急。现在能够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张平的死找出一点点的线索，他想必也是挺高兴的。

而这，也是我去找他而不是去找其他人的原因。虽然我还是信任杨队和于丽队长他们的，但是跟他们相比，齐之涣参与案件的目的是最单纯的，他参与案件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出案件的嫌疑人，跟其他人相比，我想他说不定对于案件的侦破是抱有最大的期望的。

而我最大的怀疑，还是在于白桦最终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同事手机上的密码，而是选择把手上的信息用一种很隐秘的方式告诉了我们，这是不是在告诉我，白桦他其实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信息？

我不知道，也不敢保证，就只能用最保险的方式来对白桦的信息进行处理。齐之涣的表现，他的悲痛欲绝，我想都是能够说明他可以来做这件事情的。

“既然您这么配合的话，我也就不说多的话了，我就直接开始问我们的核心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