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虽然不齿陶洮的行为,但对这位母亲还是有些同情的。于是提醒她,“一些大的律师事务所,都会有法律援助,你可以去试试看。”
“谢谢,谢谢。那、那我女儿是不是在法院判下来之前,都要被关着了?”陶洮的母亲又问。
民警道:“这不一定。在法院的判决没下来之前,她倒也不用一直呆在拘留所,不过也不能离开北阳市。”
“这就好,这就好……”陶洮的母亲喃喃的道。
似乎放心了些,却又有些茫然无助。
等办案的民警给陶洮录完了口供之后,陶洮的母亲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当她看到女儿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扑过去拍打了几下,又被在场的丨警丨察拉开,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陶洮看着母亲伤心的样子,却一直沉默着,似乎无动于衷。
夜色中,四周一片寂静,小区里的路灯年久失修,很多灯泡都已经不亮了。偶尔亮着的那些,也只是在残喘着发着淡淡昏暗的光线,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唐钰站在季幼青家楼下,刚好是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
从季幼青家中离开后,他就站在这里,已经差不多有半小时了。
季幼青家中的灯光,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与她将他‘赶走’时说的借口完全不符。
在说完自己的故事后,季幼青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唐钰并不同意她这个观点。他告诉季幼青,‘人生来平等,大家都在一个世界里。何况,喜欢一个人,关键的只在于喜欢,其他的并不重要。’他也不在乎季幼青的过去,她的家庭,她的父母。
在听完了季幼青的故事后,唐钰只剩下满满的心疼,恨不得早点出现在季幼青身边,陪着她渡过那些痛苦的岁月,又或许能帮助她改变一切,拥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又怎么会嫌弃她呢?
‘为什么不报警?’
唐钰记得自己似乎这样问过季幼青。
而季幼青却只是露出苦涩的笑容回答他,‘这就是传统妇女的悲哀。他们习惯了默默承受,习惯了逆来顺受,同时也深深的记得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
当时,唐钰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他对季幼青说,他绝不会像她父亲那样,他会尊重她,理解她,爱她,疼她,照顾她一辈子。
或许,这些话说起来太过苍白,但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实现,请季幼青给他一个机会。
最终,季幼青还是拒绝了她。
她说,‘我不是怕你变成他,我怕的是,有些刻入基因里的恶习无法逆转,我怕的是我对婚姻的不信任。’
她又说,‘在我原本的人生计划里,原本就没有结婚恋爱这一环节,以前不会有,现在和将来也不会有。’
温暖的咖啡厅里,周素丽和唐钰相对而坐。
“所以,幼青还是拒绝了你?”周素丽听完了唐钰的话后,得出结论。
唐钰点点头。“是啊,她又拒绝了我。”
周素丽好笑的道:“但我看你表情里没有半点沮丧的样子。”
“习惯了。”唐钰坦然的笑了笑。“我是不会放弃的。”
周素丽微微收敛笑容,严肃的看着他:“她愿意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唐钰握着咖啡杯,沉声道。
周素丽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你很聪明,应该也猜到了,你在幼青心中是不一样的。你的不放弃,或许也来自于此。但是,我还是要警告你……”她回眸看向唐钰,一字一句的道:“幼青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敢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放过你,也会把幼青从你身边带走。”
“你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唐钰道。
周素丽看了他一眼,嘟囔了句,“希望你几十年后,还很有自信的对我说这句话。”
唐钰扬了扬眉,并未多说什么。
“你今天把我叫出来是因为……”周素丽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试探的问。
唐钰眸色微沉,把季幼青亲口说的那些‘担心’告诉了周素丽。“我想问问你,要怎样才能帮她。”
周素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的道:“世人往往觉得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肆无忌惮的在孩子面前释放出自己最暴戾,最丑陋的一面。他们以为,这些没什么,却不知道,这一点一滴的展现,会在孩子心里慢慢形成一片阴影。有句话说的是,每一对父母,都会在孩子小的时候于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用幸福去浇灌,在孩子成年之际,绽开的就是绚烂鲜花。如果是用争吵、撕斗,埋怨去浇灌,那么最终种子绽放的就是蚀人的毒草。教育心理的意义也在此,我们需要在那些有可能长出毒草的孩子心中,浇灌新的血液,引导他们看向丑陋的另一面。可是,幼青小的时候,却没有现在的孩子们那么幸运,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引导她,把她拉出深渊。”
伴随着周素丽的话,唐钰脑海里仿佛出现了少年时期的季幼青,无助而绝望的身影。
“其实,幼青已经很不错了。她承受了这些阴暗的毒,可是却没有长出毒草。她因为自己的遭遇,而选择了这一门专业,她想要自救。原本,她是很有机会可以把自己心中的那片荒原修复的。只是谁也没想到,母亲的死给了她致命一击。道理,她都明白,可是理性是理性,感性是感性,在理性上,她知道应该怎么做。可是,在情感上,她却无法踏出那一步。你想要真正的把她拉出来,让她接受你,相信感情,相信婚姻,要么,就是让她彻底释然内心,要么就是让她对你的情感超出她心中的那片阴霾。”
唐钰深吸了口气,“我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周素丽撇撇嘴角,“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最好不过了。”
网络造谣的事件,已经在北阳一中平息。
季幼青重新回到了学校上课,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一种不真实感,或许是因为从头到尾,她都被保护得极好,并未参与其中的缘故。
而唐钰,也走完了辞职流程,因为陶洮的事,倒是加速了他离开医院的脚步,在季幼青返校的第三天,他就进入了自家公司上班,职位是销售部门的一个初级业务员。
不过,即便是进入了公司,在适应新岗位时期,唐钰也没有忘记跟踪季幼青那件事的后续。
“请进。”敲门声响起,正在处理工作的盛秋茹取下眼镜应了一声。
进来的是西装革履的儿子,帅气高大的儿子出现在自己办公室内,盛秋茹很有成就感的眯眼笑了。
“盛总,您找我?”唐钰走到母亲面前。
“囡囡,快坐。”盛秋茹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