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是我连累了你。”唐钰沉声道。
季幼青抬眸，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唐钰抿了抿唇，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季幼青。
“陶洮？是不是一个长相乖巧，身材娇小的年轻女生？”季幼青在听完整件事后，问道。
唐钰一怔，“你认识她？”
季幼青看了唐钰一眼。“之前见过一面。”
“她找过你？”唐钰顿时紧张起来。“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有没有伤到你？”
季幼青缓缓摇头，“她没对我做什么，只是说了些话。”
唐钰皱眉。
季幼青却对此避而不谈，只是道：“当时，我就看出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曾提醒过她去看看专业的医生。看来，她并没有听进去。”
“幼青，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关系，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唐钰解释道。
季幼青一愣，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她这副模样，让唐钰有些忐忑，生怕季幼青多想。
可是，解释太多，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奈，唐钰只好道：“我已经让律师报了警，这件事警方会介入，她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就受什么惩罚。幼青，律师让我问你，需要多少精神损失赔偿。”
季幼青摇头，“让律师看着办吧，不过这笔钱不用给我，拿到了直接捐赠给公益组织。”
“好。”唐钰点头。对季幼青的决定并不觉得意外。
这时，季幼青的电话响起。
季幼青对唐钰说了声抱歉，然后起身去接电话。
她站在客厅到阳台的角落，背着光，整个人藏在阴影里，显得整个人更加的单薄，消瘦。
“季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她……”
电话，是严时打过来的。
知道这件事与自己的母亲有关之后，他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向季幼青打了这个电话。
先一步在唐钰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此刻再听到，季幼青的内心已经很平静。
“……我明天会去学校辞职。”
“严老师，你其实不必这样。”季幼青道。
严时在电话里说，“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或许，算是一个引火索吧。”
“之前，我对你说过。是我的母亲希望我能留在她身边，教师的工作，稳定，有面子，是她喜欢的。所以，我来了北阳一中。上次，我和你谈过之后，其实就认真想过，我的确不应该把反抗母亲的愿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应该勇敢一点，对她说出拒绝的话，也勇敢一点，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只不过，想是想明白了，要去做，总还是有些犹豫。”
“经过今天，我想通了。是我的放纵，才造成了她如今的肆无忌惮。她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我得按照她安排的路去走，才能获得最好的生活。可是，这只是她想要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
“一直以来，我最大的遗憾就是长这么大，却从未离开过家远行，离开父母的庇护去闯荡，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无论将来是好是坏，这都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你都考虑清楚了？”季幼青在听完他的话后道。
“嗯，都考虑清楚了。”严时道。
“打算去哪里？”季幼青问。
严时没有隐瞒，“南方！我想去南方，海边的城市看一看。”
季幼青从他的这个回答中，听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那我就先预祝你成功。”
“谢谢。”严时沉默了一下，又道：“季老师……”
“嗯？”
“也希望你能幸福。再见！”送上最后的祝福后，严时挂了电话。
季幼青将电话握在手中，抬眸时看见了对面楼栋中的万家灯火。‘幸福？她还能获得幸福吗？’
女人在接完电话后，就看着窗外发呆。
唐钰没有去惊扰她，只是怕她着凉，拿着自己的外套，悄悄给她披上。
身上突然多出来的温暖，让季幼青回眸，心中刚刚才想到的人，猝不及防的接近，让她怔了怔。
幸好，长久以来的克制，没有让她流露出失礼的表现。
“怕你冷。”还是惊扰了不想惊扰的人，唐钰只好满是歉意的道。
季幼青似乎没有发觉身上披着的是唐钰的衣服，反而紧了紧领子，对他道：“谢谢。”
她已经从那种怅然的情绪中走出，主动邀请唐钰到沙发前入座。
短暂的沉默后，季幼青突然问唐钰，“网上的谣言，或真或假，你没有一句想要问吗？”
唐钰有些意外。
他是很期待能知道季幼青的故事，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想问，可是又不想问。”唐钰回答。“想问，是因为我对你很好奇，想知道你的一切，了解你。不想问，是因为我不想因为我的好奇，而伤害到你。如果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我宁可一辈子都不问。”
对面坐着的男人，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出这番话，让季幼青有些动容。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她还是轻移开视线，开始了自己的述说。
“我的故事其实并不复杂。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也有一个幸福而普通的家庭，我的父母和普通人家一样，偶尔会有些争吵，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恩爱包容的。直到我小学六年级的某一天，我父亲的生意失败，不仅赔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还欠下了外债。”
“从那天起，我的家就变了。家中遭遇的变故，并未让我父亲振作起来，反而他无法摆脱被骗后的阴影，终日喝酒买醉，沉迷麻将。为了偿还债务，我们卖掉了新买的房子，搬回了老房子，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掉了大部分的债务。剩下的小部分债务，我母亲就分期偿还。”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母亲每天都过得很疲惫。白天要工作，晚上照顾我和父亲之余，还要接一些零散活来家里做，好补贴家用。而父亲……白天喝酒烂醉，晚上则出门打牌，对于家里不管不问，只会伸手向我妈要钱。”
“有时候，我妈没钱给，他便破口大骂，后面就演变成了打。”
季幼青的眸底晦暗不明，哪怕她用平静的语气来述说，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她对那段记忆的排斥。
唐钰想阻止她说下去，可是季幼青却完全不给机会。
“那时候，我妈经常鼻青脸肿。我爸一发疯，她就把我锁进房间，自己去面对。等我爸打够了，骂够了，拿到了钱离开家，我妈才会把我放出来，抱着我哭。我小的时候只会陪着她一起哭，害怕爸爸。等长大了，我就劝她离开。她却摇头对我说，等把债都还完了，我爸就会好起来，这个家就会回到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