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初恋是美好的。不应该受到时间和年龄的限制，它也许会影响学习，但也同样会成为学习的动力。”

“是李宏源主动追的我，我也喜欢他，就答应了。我们还约定好，要一起考上大学，去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等毕业了，我们就在一起……”

张希在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满是泪痕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淡淡笑容。

季幼青没有打断她，同时也拉着刘老师一起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2班的教室，就在我们1班旁边。我和李宏源每天都会遇见，我也知道他成绩比较差，所以也愿意帮他补课。我们被纪查组抓到的时候，其实就是我在帮他复习……可能是当时我们的动作的确亲密了点，所以就被抓了个正着。”

“其实，一开始我虽然也害怕，但心中还是觉得，一起经历过这些，对以后的我们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回忆。等到我们毕业了，有个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说不定还会把这段经历当做是趣事说给孩子挺。只是，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张希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痛苦和颤抖。

季幼青注意到，张希说到这时，刘老师也流露出自责的表情。或许，她在后悔，后悔当时应该极力阻止2班班主任的做法，应该更强势的站出来，去保护自己的学生。

只不过，当时的她绝不会预料到会有今天，甚至内心深处也是有几分赞同对方提出的‘杀鸡儆猴’的想法。

张希把头埋在双臂环成的臂弯中，诉说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闷，“我们被抓到的当晚，就被带到办公室进行了严厉的批评，然后又让写保证书。我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去交保证书的时候，却被带到了播音室，要用校园广播读保证书，这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我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关。结果，又让我们回家反省，还通知了我们爸妈。”

张希的声音，逐渐痛苦。

季幼青看向刘老师，她脸上的情绪也越发复杂，这代表她越来越自责。

“回到家……我爸我妈就在等着我。”张希抬起头，靠在床头，把头微仰起来，似乎这样就能阻止眼里留下。

只可惜，即便她这么做了，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落。

季幼青替她擦掉了脸颊上滑落的眼泪。她想，那一天，对张希来说，必定是极其难过的。

“……我爸说我不知自爱，我妈说我丢尽了他们的脸……”

在张希后面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季幼青了解到。那天，张希的父亲因为愤怒，而情绪失控打了她，而她的母亲虽然没有动手，却也只是在冷漠旁观。

他们觉得女儿早恋，是不知自爱。

被学校抓住，公开处分，是丢尽了他们的脸。

父亲的暴怒，母亲的旁观，让这个即将成年的少女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痛苦。

他们仿佛认为，通过这样暴打的行为，就能教会女儿自爱，仿佛自爱是揍出来的一样。

“……前两天，李宏源给我打电话说，要分手。说我们没有未来，又对我说对不起，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我表白，当初是他冲动了……”

张希说到后面，眼泪根本就止不住，或许，她也急需一个可以发泄的渠道，需要有人知道她心中的痛苦。

当她发泄完后，就睡着了。

在石校医来看过后，确定张希不是昏迷时，刘老师放下心。

将姑娘安置好，刘老师和季幼青都看清了她下眼睑上的青色。

刘老师叹了口气，“估计这孩子，几天都没睡好觉。”

张希以为李宏源对她说的分手，只是在形势之下的逼不得已。

也许，只是向家长，向老师做一场戏，他们只是假装分手。

带着这种希望，张希在家中自省的这几天，她承受着来自身心的煎熬。好不容易，等到了周一，可以去学校，见到李宏源了，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他们只是‘假装分手’的信息，却没想到，那个曾经主动说喜欢她，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共同努力奋斗的男孩子，那么轻易而干脆的就放弃掉了这段感情。

李宏源说的分手，是真的分手。

“家里的压力，父母的责骂动手，再加上感情上的变故，让她承受不住昏倒在教室。”季幼青对刘老师道。

在张希睡着后，两人就没有继续留在休息室里，而是走出了医务室，站在门口的小花园前。

刘老师重重叹了口气，“其实，张希这姑娘的成绩是很好的，一直以来在学校的表现也很优异。”

季幼青点点头。

从张希的谈吐和表现，她都能看得出这个女生是老师们眼中的优秀学生，家长眼里的乖乖女。

或许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印象，才会使得这件事被公开后，引来这么大的反弹。

“我现在是真后悔，当时不应该默认了……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刘老师内疚自责极了。

尤其是在亲眼看到张希身上的伤势后，她心中就更难受。

突然，刘老师一脸紧张的对季幼青道：“季老师，张希不会想不通，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吧！”

“目前没有发现她有这方面倾向。”季幼青知道刘老师在担心什么。

在刘老师松了口气的时候，季幼青又道：“不过，这件事对张希的打击和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极端的行为，都不会是突然爆发，而是经过了长期的积累和压缩，在承受不住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来……”

季幼青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

刘老师察觉到她突然走神，不由得提醒了句，“季老师？”

季幼青眸光闪动了几下，回过神对上了刘老师关切的眼神。她露出完美的微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哦哦，没事就好。”刘老师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季幼青眸子微动，对刘老师道：“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引导张希从这件事的影响中走出来，从根源上避免掉您所担心的事。不过，这件事中，学校的处理，还有她父母的态度也很关键，这两点还需要刘老师多多费心。”

刘老师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一会我就去找领导，把这件事说清楚，也要引以为戒，不能等出了恶劣后果后，才来后悔、反思。不让这些孩子们，在懵懂无知的年纪，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是我们老师，学校的责任，但手段也不能这么粗暴嘛。”

“不过，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我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这个李宏源年纪小小，倒是很渣。”刘老师说完之后，被自己的话给气笑。

季幼青从内心，是赞成刘老师的话的。不过，既然李宏源已经不再受这件事影响，那么她也不会去干预。

张希估计要睡一会，季幼青和刘老师也不能放着自己的事不做。

最后两人商量，等张希醒来后，刘老师就带她去医院检查，顺便也通知她的父母过来。

季幼青这边，等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后，再去医院和刘老师会合。

医院，似乎什么时候都是忙碌的。

就算偶尔能有片刻轻松，也要应对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