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急,这风雨打在了帐篷上,发出了密集的声音。我们之间说话听不到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帐篷的质量非常好,这么大的风也没有能击穿这帐篷。
既然说话听不到了,大家干脆就不说了,低着头吃东西,吃完了之后,我们就找个地方倒在了地上。我倒下之后裹紧了毯子,蜷缩着闭上了眼睛。
风声,雨声,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催眠曲。我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能很快入睡,这应该是属于人类的本能吧。在这样的夜里是不会有野兽出没的,远古人类只有在这样的夜里才能睡个好觉。
于是,基因把这个片段记录了下来,一直传到了现在。不过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想这个基因片段会失传的,现在的人已经不会只有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才能睡好,现在也没有野兽会闯进人类的家里了。
飓风一直吹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突然就停了。而且停得非常快,就像是被人按了录放机的返回键一样,咔嚓一下就停了的感觉。
我们都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头顶的天亮了,在我们的正上方露出了蓝天来。
但是看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在这片蓝天的周围是旋转的乌云,这蓝天是一个绝对的圆,我们就在这圆心之内。
马大叔说:“还没结束,我们在风暴眼中。”
周围的云在转动,大雨就在我们不远处还在下着。而这时候那艘巨大的鬼船,就这样静静地停在避风港里,他浑身漆黑,那厚厚的帆已经落了下来。我举起了望远镜看着船上,上面没有看到一个人。
我们的船离着那艘鬼船不远,两艘船并排着,在避风港里一黑一白。
虎子哼了一声说:“老陈,不上去看看吗?”
我说:“就算是海盗船,我们也没有权利随便就上去吧。虎子,别找事,我们不是来找海盗的,只要他们不动我们的船,我们也没必要和他们较劲。他们是鬼也好,是人也好,都和我们没关系。”
马大叔说:“飓风过去,希望它也就随着飓风消失掉,就当没见过它。”
天逐渐黑了下来,我们也逐渐看不到那艘黑色的船了,它和夜色融为一体。倒是我们的那艘白色的船还隐隐约约看得到。
马大叔说希望那艘鬼船能消失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他一直就没有进来,举着望远镜一直在看着远处。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之后,他还在外面等闪电。
一直到外面的风雨又大了起来,他才回到了帐篷里。他一进来就说:“估计还要一天这飓风才能真正过去。”
我说:“三天过去我们也不怕,反正我们有吃的。我最担心的是,我们的船不会被人偷走吧。”
马大叔说:“这不会,没有启动密码,他们是没有办法启动这艘船的。”
我说:“这和我们村里的拖拉机不一样,一个摇把能把全村的拖拉机都开走。”
“你开过拖拉机吗?”
我说:“我什么车都不会开,摩托车都不会。”
“这不应该啊。”
我说:“我们那边的人都买不起车,摩托车也买不起,拖拉机都是生产队的。虞卿很清楚我们那边的情况。”
虞卿说:“一个普通家庭一年下来收入一千块人民币左右,这是毛收入,可不是纯收入。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要从这一千块钱里出呢。一辆摩托,比如金城铃木吧,要小一万块。普通家庭根本就买不起。”
虎子说:“不仅金城铃木,还有那红色的长春铃木也是一样的贵啊!发动机分进口的和国产的,进口的发动机要贵上两千块钱,国产的便宜一些。”
我说:“汽车就更买不起了,一辆夏利要十万块钱,一个家庭一年也攒不了五百块钱,拿什么买车?”
罗燕说:“老陈,你没那么穷吧。我还以为你有很多钱呢。”
我说:“我哪里有钱?我有一身饥荒还差不多。”
“你们不是有个大挎子吗?”
我说:“虎子会骑摩托,一直说教我的,我也没时间学。主要是我不怎么喜欢骑,风吹日晒雨淋的,不如汽车舒服。”
罗燕说:“多好啊,出去兜风还是摩托车帅气。”
我说:“是啊,出去一圈,不仅能兜风,还能兜一身土回来。你这脸,兜一圈就吹干了,爆皮起刺长痘痘,几圈下来就是一个小黑丫头了。”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邪乎!”罗燕哼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了一旁,拿着笔去写日记去了。
牛大副这时候叹口气说:“这么说,大陆的人们还真的是挺穷的,起码我们这边还都能买得起一台机车。”
虎子笑着说:“在我们唐山老家,有辆二八大杠就等于你们这边的人开辆皇冠。威风着呢!那车必须擦得锃亮,要是下完雨路上有泥,从县里回来下了柏油路,都是要扛着走的。我给我舅买了一辆飞鸽二八大杠,买了一台14寸黑白电视,一台小鸭单缸洗衣机,现在我舅已经成了村里的名人。”
马大叔呵呵笑着说:“我可以负责任的和大家说,这幸福啊,和财富值没什么大关系。大家都步行的话,你骑个自行车就幸福了。这幸福的关键啊,还是要健康,没有病的话,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你要是得了病,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对了,你们那边看病吃药没问题吧。”
我说:“每个村都有赤脚医生,随叫随到,看病的成本不高,感冒了打个针也就两三块的,再拿几片药,超不过五块钱就治好了。”
马大叔说:“那就好,只要医疗、教育都跟上,其它的都能逐渐改善。我可是听说大陆教育搞得不错,九年义务教育,上学都是不用花钱的。”
虎子说:“要交钱的,五块钱学费,十块钱杂费,书费是多少来着?”
我说:“好像是八块钱还是十二块的吧,我记不清了。”
虎子说:“就算是这点钱,还是有人家交不起,有的孩子没有书就拣铅笔头抄别人的书,然后拿着自己抄的书上课。这倒是好了,印象深刻,抄书的孩子学习都不错。”
我笑着说:“一旦学校要搞建筑,就每个学生带两块砖,但凡学校一搞建筑,老百姓的砖垛就倒霉了,孩子们路过就会搬走两块,你两块,他两块的,一垛砖只用一上午就搬没了。没办法这家人只能去学校找,搞得挺搞笑的。”
虎子说:“到了冬天学生们要捐柴,我们那边是每个学生一袋子苞米骨头,东北叫苞米瓤子,也有叫棒骨头的。都堆到教室的角落里,然后整个冬天,学生们就用这些苞米骨头轮流点炉子。有的学生不会点,都是家长去帮着点,都是天不亮就到了学校,把炉子点好了家长再回去。老陈,你们那边是这样吗?”
我说:“一样的。”
虎子看向了虞卿,他说:“你应该对我们很熟悉的啊!”
“我又不去农村,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是怎么生活和学习的?”
林素素这时候看着我说:“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懂,也都经历过。”
虎子说:“看吧,还是白骨精和老陈有共同语言。白骨精,我看你就嫁给老陈算了,我看你俩挺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