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了愣，又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

她的身体再次膨胀起来，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皮肤里生长出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再次恢复成了长着尾巴的可怕模样。

与此同时，那些杀毒小队也互相靠近，紧贴在一起，融合成了一只巨大的人形生物。

这怪物的身体要比女人大好几倍，看得我真为她捏了把汗。

可就在这时，沈梦洁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没什么好看的，碾压局。”她淡淡地说道，“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叫张雪，是高维度生物，对付这种低级的程序属于降维打击。”

“那她怎么还被关起来了？”我不解地问道。

“不管多强大的生物都有弱点，小黑应该是针对了她的弱点，把她囚禁在这个服务器里。交给她吧，她憋了一肚子气要发泄，感觉这个服务器要完蛋了，咱们先上去。”沈梦洁说完又对张雪喊道，“处理完了就上来，百味斋。”

说完后，我的身体就瞬间瓦解，再次变成了一堆数据。

沈梦洁带着我离开了这里。

一眨眼的功夫，我站在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喧嚣。

这是某个地方的商业街，所以人头攒动，特别拥挤。

一个又一个陌生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小孩，也有老人，形形色色的人从我面前走过。

看着他们，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有些恍惚。

对于刚从那么诡异的地方回来的我，忽然感觉到一种悲哀，这些人生活在虚假的世界里却全然不知。

他们脸上的笑容，是假的吗？

就在我感慨的时候，忽然一根糖葫芦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愁眉苦脸的？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沈梦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相信这种事对她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她手里有两根糖葫芦，给了我一根。

我拿过来，将糖葫芦的顶端塞进嘴里，一股甜味在我口中弥漫。

轻轻一咬，酥脆的糖衣被我咬破，山楂的酸味又充斥着我的口腔。

又酸又甜的口感让我觉得非常诡异。

一切都是假的，那这种酸甜的口感也是假的吗？

“好吃吗？”她突然问道。

“你说这些人如果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假的，那他们还活得下去吗？”我看着眼前的人，问她，“为什么要创造这样一个虚假的世界呢？古阳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你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了，你活得下去吗？”沈梦洁问我。

“不知道，我感觉很悲哀，但是又好像很无所谓，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就是老婆和孩子，我不能让她们也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我说道，“如果人们都了解自己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这个世界就崩溃了，那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嗯……”沈梦洁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等那个女人上来吧，她是距离古阳最近的人，也是最清楚古阳要做什么的人，问她就行了。另外我想问问你，现在的你还决定要把甜甜带给丁钰吗？”

我盯着沈梦洁，久久说不出话来。

之后，沈梦洁去了烤鱼店等待张雪。而我带着甜甜去了医院，找丁钰。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纠结，从来没有一件事在我身上这么难以抉择过。

把甜甜带到丁钰眼前，等于告诉她这世界是假的；如果不这么做，丁钰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在医院门口徘徊很久之后，我还是进去了。

病房里，丁钰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任何的治疗都对她没什么用，医生说这是心病，靠药物也难以治疗。

在和她老公寒暄了两句之后，他就出去了，给了我和丁钰两人单独交流的时间。

站在病床前，我一只手插进兜里，手里仅仅捏着甜甜的代码数据，只要我拿出来，丁钰就能看到她心爱的女儿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的画面。

从我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经历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突然，我好像意识到什么。

一切都是假的，又何必执着于真相？

丁钰死后也会下去，被重新清算，重新投胎成新的人，这一世的痛苦对她来说都是过去了。

最终，我放弃了。

几乎就在这一刻，丁钰断气了。

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而此时我的内心反而没有任何的痛苦，只有悲哀。

“她下去了，和你想的一样，她还会再以新的角色出生的。”

“谁？”

我猛地回头，看见自己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下边可乱套了，没想到会一次性来这么多人，服务器也遭受了很大的破坏，所以差不多应该见见你了。”他对我说道。

“你是谁？啥时候进来的？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被这个小男孩吓了一跳，他虽然模样稚嫩，可那双眼睛却非常成熟，尤其是当他笑的时候，更让我摸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神。造物主。小黑。或许未来还有别的称呼。”男孩平静地说道，“服务器被破坏则意味着系统需要重新修复，甚至是全面升级，开启新的副本。”

“你是……你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那个小黑？”我感觉有些紧张和恐惧，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造物主，或许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

“创造这个世界的主要工程师还是古阳，他提供了思路和原理，是真正的神。”小黑问道，“你是否对现在的世界感到失望？”

“我……我不知道。”我一个做烤鱼的厨子，对这种事没有发言的资格。

“你有。”他真的能知道我心理的想法，“你是古阳意识的一部分，你也代表着古阳，这个世界是按照你的蓝图来规划的。”

“如果我真的是古阳，能不能把古阳的记忆给我？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激动地说道。

“古阳的记忆已经被删除，他临走前自己删的，他认为前人的经验是一种固定化的主观，人类要想摸索出新的路，必须要重新开始。好像怎么走都是路，好像怎么走都没有路。”小黑说道。

“古阳去哪儿了？”我其实听不太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没人知道。”小黑说道，“不过可以告诉你古阳创造这个世界的目的，你应该对此很感兴趣。”

之后的一段时间，小黑给我讲了这个虚拟世界被创造之前的事。

在毁灭了地球上几乎所有人类的灵体之后，古阳让小黑收录复制了所有灵体的信息，转化成数字信息储存在服务器里。

一开始古阳想打造一个伊甸园，将人类保护起来，每个人都有权利生活在极乐世界。

一个完全没有痛苦的世界，这是古阳最初的愿望。

然而在小黑创造虚拟世界的过程中，古阳离开地球，去寻找宇宙的边界，当时人类的科技已经足以实现接近光速的时间旅行，虽然依然无法超过光速，但这已经是最快的空间旅行的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