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缓缓走到床跟前，看着躺在床上那个女孩的脸，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躺在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却模样清秀，脸上没有任何的皱纹，皮肤紧致细嫩，一点也不像个老太太。

这人是王芳芳？

一瞬间，记忆将我拉回到那个危险的夜里，我们被百鬼包围，千钧一发之际，王芳芳说她要去地府签订阴差协议，这样才能把这么多的鬼魂引到地府去。

可当时出了意外，王芳芳没有成功，在她从地府回来之后，我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幻觉。

我看到一个漂亮年轻的女孩，然而一眨眼的功夫，那张脸又变成了满脸皱纹的王芳芳。

当时我还以为是幻觉，可是现在看来，当时我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王芳芳。

“她……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她回来了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等她回来你要……”我质问小丽姐。

“是芳芳姐不让我告诉你，她说她时间不多了，所以她……她要准备一下，好见你最后一面。可是她准备好了之后又犹豫了，担心不该让你看到她这副样子，所以……”小丽姐抹着眼泪哽咽道。

“对不起，小丽姐你能不能……”我想让她出去，自己和王芳芳单独待一会儿。

“我知道，你抓紧最后的时间吧。”小丽姐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她捂着嘴出去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王芳芳睁开了眼睛，冲我笑了笑。

我也抹了抹眼泪，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来：“你个老太婆，你这又是搞的什么妖术？把自己变得这么年轻漂亮？”

“古阳，你坐下来。”王芳芳微微张嘴，说话的声音非常轻，她是没有力气了，“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快别说了！”我也不敢坐到她床上，就直接蹲在她面前，“好好养伤，等你养好身体之后再慢慢跟我讲，我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没时间了……”王芳芳的眼角划过一滴泪，她笑着说道，“这是我最后的……一点时间……”

“少放屁了，你这不好好的吗？”我对她说道。

“古阳，能再见到你真的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王芳芳说话间眼泪不停地流淌下来，我急忙伸手帮她擦。

“我见到你也很开心，真的，我担心了你一晚上知道吗？”我的手已经完全湿了，只好用衣袖去擦。

“你能不能……把鞋脱了。”王芳芳突然说道。

“脱……鞋？我这一路过来可出汗了，本来你能再活三十年的，我一脱鞋你至少得少活十年。”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让我这样做。

在王芳芳的一再坚持下，我最终还是把鞋脱掉了。

她让我脱掉袜子，再抬起脚掌，然后她盯着我脚上的三颗痣，哭得泪如泉涌。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激动，确定不是因为味道太大把她熏成这样的吗？最后王芳芳说可以了，她只是想确定一件事，现在她死而无憾了。

“等会儿！”我一边穿鞋一边喊她，“什么叫死而无憾了，你还不能死，你不是说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吗？”

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最想要知道的还是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王芳芳他们趁着我出体的时候跑到百味斋来找张雪？现在张雪在哪里？王芳芳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所有的问题全都堆积在嘴边，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去。

王芳芳的情况很不妙，她的眼神已经处在一种迷离的状态，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似的。

我急忙喊了她几声，王芳芳又清醒了几分，她望着我，脸上始终露着让我看不懂的笑容。

“别假装睡着，昨天晚上发什么什么事了？告诉我行不行？”我急切地问她。

“古阳，我仅剩的时间里，想给你讲个故事。”王芳芳虚弱地说道，“关于我的故事。”

“你……行吧，你讲。”我现在也不能强求她，只能先听听她怎么说，“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讲了，别勉强自己。”

“我叫王芳芳，活了多少岁自己也不清楚，家住在湖南湘西的一个小寨子里，我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赶尸匠，长得非常丑陋，而且还是个瘸子，寨子里的小孩看见他都能被吓哭，基本上没有人敢和他对视或者说话。可就是这么一个长相丑陋，性格孤僻的男人，却和当地寨子里最漂亮的寨花生下一个孽种，就是我。”

赶尸匠的规矩，一生不能娶妻生子，最后孤独终老。

至于为什么说是孽种，王芳芳说都是寨子里的人这样叫的，因为没有人会相信美丽的寨花愿意和一个丑陋到能把小孩吓哭的男人在一起。

而每当有人问她母亲为什么要给赶尸匠生孩子时，这个美丽的女人总是笑而不语，并不想多谈此事。

她只想把孩子生下来。

久而久之，寨花的肚子越来越大，而寨子里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觉得是赶尸匠用邪门的法术迷惑了寨花，甚至是用强迫的手段逼寨花和他上床。

终于，在王芳芳出生的那个夜里。

寨子里的男男女女把赶尸匠用袋子装起来，乱棍打死，最后扔在火堆里烧成了灰。

王芳芳从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在她成长到16岁那年，寨子里突然出现一种可怕的传染病，每个感染这种病的人，脸部都会慢慢溃烂，变得奇丑无比，让人无法直视。

而且，他们的右腿的膝盖也会肿大起来，疼痛难忍，不能下地走路，只能拄着拐棍，或者躺在床上。

几乎全寨子里的人都出现了这种怪病，除了王芳芳和她母亲，这两人没有得病。

于是寨子里有人传言，是那个死去的赶尸匠的鬼魂回来复仇了，他们当年杀死了他，现在他在他女儿成人的时候回来报仇！（他们当地女性16岁就算成年）这种言论传来传去，大家也都当成真的了，于是寨子里的人对母女俩开始仇视，不理不睬，见了面也会绕开。

甚至有人半夜用石头砸她们家的门。

王芳芳说她那时候的生活一直被恐惧笼罩着，她没有朋友，唯一陪在她身边的就是她母亲。

母女俩相依为命，没有任何依靠，生活也非常艰难。

好在这样艰难的日子终于迎来了结束的那天，不过并不是以好的结局结束。

寨子里有人从别的地方请来了巫医，那边的人在过去那个年代看病都是找巫师之类的人，并不会找医生。

来的巫医在诊断了一个病人之后，很快得出了结论。

这不是病，也不是诅咒，而是一种蛊术！

蛊为毒虫，各式各样，最高级的蛊术是用最微小的毒虫，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寄生虫，微生物。

巫医说这些人脸上和腿上都被寄生了一种肉眼难以看见的寄生虫，他们的脸部溃疡和膝盖肿大都是由这种寄生虫造成。

这种虫会听下蛊人的话，只啃食固定的地方。

也就是说有人给这个寨子里的人下了蛊，只针对这些人的脸部和膝盖，最终的结果是脸被蛊虫吃掉，露出头骨来，膝盖也被啃断，腿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