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阻碍全部被粉碎，我一路几乎没有停留，相对应的是我体内对第二重天境的冲击也到达了最重要也是最后的时刻。

我走上了堡垒的最高处，站在了一面镜子前，这座象征我体内第二重天境的堡垒最深处居然是一面镜子，而在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我自己的面容，那是一个和我很像又很不相同的人，那是一个苍老的我，可能是几十年后的我，满头灰白色的头发褶皱失去光泽的皮肤，以及浑浊的双眼，但我还是认出来那就是我。

“怎么会这样？”我对眼前的情况不太明白，不理解为什么镜子里会出现一个苍老的我，更不明白为什么第二重天境的本源居然是这样？

然而随后却发生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镜子里那个苍老的我居然一步步从镜子里走了出来，并且穿过镜子站在了我的面前，他甚至还主动开口对我说道：“我便是多年之后的你。”

这句话却把我说笑了，我冷冷一笑说：“多年之后的我？我能不能活过二十岁还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变成你这幅模样？”

“那就假设我是多年之后的你，是你好不容易躲过了二十大劫后的样子，我有着多年之后你的实力，这份实力远超现在的你，也有着多年来你所不具备的斗法经验，我知道你为了冲击并且解封第二重天境而来，那么现在只要打倒我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你就可以解封第二重天境。”

我暗暗吃惊，这一次解封天境和上一次迥然不同，第一重天境很强但没到变态的地步，假设眼前这个苍老的我是真正存在的，他拥有比我更多的战斗经验，比我更强大的道行，我要如何战胜他，就如同一个人如何战胜自己梦想中的样子呢？

苍老的我缓缓摊开双手，对我冷冷说道：“你还不出手吗？你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而来的吗？”

“虚张声势，故作高深。”我抬手便是一掌，但这一掌却被对面苍老的自己给轻松挡下，金光闪过我打出的这一掌完全消失了。

我脸色凝重起来，眼前这家伙似乎还真不是幻象，我那一掌的威力不弱但似乎对面苍老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施法的动作便将这一招给挡下了。

“陆杰，我问你，你为何要变强？”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为了活下去，我要是不变强如何去猎杀金仙，如果不猎杀金仙我又如何能够存活？”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后存活下来的你因为过度杀戮变成了整个江湖中公认的魔头，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唾弃的杀人怪物，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问题让我一下子愣住了，变强是为了杀戮，杀戮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结果却是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怪物魔头，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人总不能和野兽一样吧，我自诩并非好人可也不是大恶人，我总是在用不损害其他人利益的方式生存着，可现在我所要做的事情似乎和我一直以来的人生准则大不相同。

“你这样和魔道有什么区别？我是未来存活下来的你，我已经后悔了，现在你还有机会回头又为何要执迷不悟，与其变成一个人人眼中的怪物倒不如放弃这一生死在白礼手下。”

眼前这个多年后的自己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心魔，那面镜子就仿佛反应出了我内心中最深处的恐惧，那是从我拿到娑天盘并且听到师父交代的方法后就在我心中种下的种子。

只是如今那一颗小小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并且茁壮成长，当我见到镜子中的自己时，我便已经被自己的心魔纠缠住。

是为了自己能活着而苟且变成一头不知道德没有良心的野兽，还是为了别人的生存而尽早放弃自己活下去的权力，这些对常人而言不可能出现的矛盾问题在这一刻全部都展现在了我眼前，如同一根根捆住我的身体并且开始撕扯我身体藤蔓，也将我心中最害怕的事情正面展露在了我的眼前。

那个看起来非常苍老的我，正是我对自己即将发生的命运，以及自己未来抉择的恐惧。

“陆杰，我不希望你变成未来我这个样子，更不希望你变成一头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入魔难回头，一入魔道便没有来路可走，只有不断向前不断杀戮不断让自己坠入更黑暗的深渊。”

苍老的我缓缓抬起手，撩起宽大的袖子，露出的手臂上满是伤疤，然后他用带着伤疤的手撕开自己胸口的衣服，胸口处露出的是镶嵌进他肉体内的娑天盘，只是这块娑天盘和我手上的娑天盘完全不同，完全和血肉融为一体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而我更是注意到娑天盘上镶嵌满了丹核，现在的我已经知道这些丹核每一颗便代表一位金仙级别修士的陨落，说白了娑天盘上全是累累人命。

“看见了吗，这便是未来的我，一个用别人的生命来铸就自己生存之路的魔头，一个怪物，一个疯狂且早就该死的家伙，你真想变成我这样吗？或许我给你看了这些之后，你才会明白自己，亦或者说是我们该不该死？”

他双臂展开，背后巨大的黑幕之上出现幻象，堡垒天顶处开始破裂，冰冷的大雨自空中落下打湿了我的身体，闪电和雷光在乌云之中交织，被打湿后散乱的发丝刺入我震惊的双目中，我看见那些幻象中出现了一幕幕难以置信的画面，一位位强大的修士倒在了未来我的屠刀下，那些流出的血浸润了我脚下的地面，泥土也好，沙石也罢，全都变成了亡魂最后的归处。

我听见幻象里传来凄惨的嚎叫，看见未来的我满脸麻木一刀刀砍下，那些结束的生命无论老少年幼都毫不留情，我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恐怖电影里那种可怕的，只知道杀戮麻木不仁的怪物。

“你看到了吗，这些人未来都会死在你手里，你只要活着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平添出无数亡魂，你的生对其他人而言便是死。”

“不，这些都是假的，我可以选择那些罪恶多段的金仙下手，我不过是想让自己活下去，难道这也是大罪吗？”

“是，只要你活着就是大罪，你，也就是我们，我们的存在便是大罪。”

一声声怒吼和否定打击着我的意志，薄弱的意志正在濒临瓦解破碎，我慢慢攥起拳头但这一刻居然不知道自己说点什么，此时此刻居然根本就还不了口。

“所以，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但你还有机会，放弃冲击第二重天境死在白礼手下，至少那不算是对你的辱没，这个凡尘这个人间会记住你的，你尚能留下一段传说站在人间。”

妖风呼啸，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雷霆闪耀不断，我低着头任由头发被打湿，对面苍老的自己还在喋喋不休，但他说的话我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对面镜子中走出的我一步步走来，最后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他低声道：“放弃并不可耻。”

然而这一次我回应他的话是果断且迅猛的一掌，这一掌被他化解，他快速后退然后抬头大喝道：“看来你真是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我别让你绝了冲击第二重天境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