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徐白的弟子吧？”我开口问道。

它抬头看我，两行血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了下来，张开嘴想说什么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苍白的脸，飘忽的身体，邪气所化的人影像极了电影里的鬼魂，但我知道眼前是比鬼魂可怕无数倍的邪气，是此地六妖破门的根源。

它看着我，我也看着它，那双眼睛一片灰白形如死鱼，悬铃震动个不停，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也不知道是不是丹药造成的结果，现在的我非常容易情绪化，心底最微弱的情感也会在一瞬间扩大数倍。

之前的愤怒，杀意到现在的兴奋，平时的我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现在不行。

“师父总说这世界很大，有许多未解之谜，他给我说过许许多多奇怪的事情，没曾想今天我能亲眼见到六妖破门，邪气化魂这样的离奇事件，我真的……太高兴了，哈哈，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够见到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此生无憾。”

空中的人影慢慢闭上嘴，身体自空中缓缓飘下，我迅速后退并且将手伸进了刚刚拿回来的腰包中，镇龙焚虎两张符纸脱手而出，符纸在空中飘荡的瞬间我便快速念出法咒，符纸落地的瞬间镇龙焚虎符阵发动，人影立刻被符阵困住。

此阵对阴邪之物有很强的克制作用，之前我本来是用此符阵对付秦广等变异怪物的，当时我不知道秦广和大山还活着，所以镇龙焚虎符阵没什么用，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影绝对不是活物而是强大的邪气。

果不其然，人影立刻就被符阵挡住，地面上好似燃起了虚无的烈焰，人影就像是落入地狱后饱受折磨的亡者，它张开嘴巴跪在烈焰之中虽然无法发出声音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它的痛苦。

“这样应该不足以对付这么强的邪气……”

我可没乐观到认为只用镇龙焚虎符阵就能对付如此强悍的邪气幻象，果不其然，就在我布置后手的时候，地面上两张符纸突然加速燃烧，本来使用过的符纸就会缓慢燃烧，当彻底烧尽的时候便是符纸功效结束的时候。

眼下两张符纸加速燃烧，就说明符阵中间的邪气幻象实力超绝，远远超出镇龙焚虎符阵的极限，数秒钟后符纸彻底燃尽，当最后一丝火苗在地面消失的瞬间，邪气幻象朝我冲了过来，四周空气如同瞬间跌入冰点，耳边不断传来尖锐的噪音，我甚至看见邪气幻象的四周冒出大量如同恶龙般的幻象，这些巨大的恶龙环绕在迷雾笼罩中的后院内，就像是准备分食盛宴的怪物，而我便是盘中食物。

空中天雷滚滚而过，我一边后退一边调整姿势，在第三声惊雷响起的一刻，我抬起手来，直面邪气所化的无数恶龙，阴气经过魄眼释放出来，完全附着在了风天黑色的刀刃上。

“蛟龙睁眼！”

一声低吼，狂风大作瞬间将周围的迷雾吹散，天空开始下雨，迷雾虽然散去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黑气，那些黑气从我身后吹来，黑气之中巨大的身影随着黑气游走，就在邪气幻象攻来的瞬间，黑气以及那巨大的身影将邪气幻象完全吞噬，我站在地面上双眼紧闭，口中不断念出法咒。

虽然看不见但耳朵能听到，听到恶龙的咆哮，听到蛟龙的低吟，听到邪气和阴气碰撞的炸裂声，在这一刻我仿佛进入了修真的世界，就好像穿越到了玄幻的国度。

十多秒后声音消失，我停止念咒睁开眼睛，黑气在头顶逐渐散去，我放下手却看见邪气幻象依然漂浮在空中，上一次王鲲在这招之下都败了，可却没能将邪气幻象击溃，我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心头也微微慌张，开始思索手上还有什么招数能对付这家伙。

邪气幻象缓缓落地，悬铃的震动却在此时减弱了许多，刚刚风天的攻击并不是无效，正相反应该很有用，对邪气幻象产生了巨大的打击，现在的邪气幻象只是强弩之末了。

我站定不退，冲着邪气幻象朗声说道：“虽不知你是否听的懂我的话，但我猜你应该和那妖童一样还有一定的智慧，我甚至猜测你可能还记得自己是徐白的弟子，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是谁，那就应该还记得这句话，修道之途，漫漫无边，人之一世，短如一瞬，唯有成仙，方得始终。”

我这句话一出口，邪气幻象忽然停住了脚步，那双如同死鱼眼睛一般的眸子凝望着我，不多时眼睛里竟然流出更多的血泪，它的表情也变的非常痛苦。

我叹了口气开口说：“看来你是记得的，这是徐白曾经写过的一本书里的话，我调查徐白的时候查到了这本书，这句话写在扉页上，徐白在书里提到过一个叫方策的弟子，他说这名弟子天资愚钝但有仙缘，他因此收方策为徒，带在左右，他日若能成仙则带这名弟子一同登临仙境，而你应该就是方策吧。”

当我说出了幻象真正的名字，它的脸看起来更加震惊，缓缓跪在了地上，这时候它的脸看起来更像是人而不是邪气所化的幻象，甚至那双死寂一般的眼睛里都透出一丝神采。

我主动走上去开口道：“徐白证仙失败，或许是因为秦家没有借出家传之宝，你为徐白复仇尽孝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可曾想过也许徐白拿到了秦家的家传之宝也会证仙失败，仙途缥缈难定，数百年来几乎无一人真正成仙，你师父当年虽然是圈中高手但也并非绝顶人物，他成仙的机会微乎其微，你明知这一点却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来向秦家复仇，这又是何必呢？”

方策看着我，黑洞般的嘴里居然隐约传来声音，那声音伴随呼啸而过的大风进入我的耳朵，那是一个文弱的声音，一听声音便知道这是一名并不强势，温柔善良的男人。

“我出生不好，父母外出打工一去不回，家里只有一名瞎了眼的老奶奶，我五岁那年奶奶重病死了，丧葬费都是村子里大家凑的，我吃百家饭遭百家白眼，好在六岁那年师父来了村子，我还记得那天下着雨，我在三叔家干活，拿着破伞往家里跑，看见了站在老庙屋檐下面躲雨的师父，我想着自己也快到三叔家了，就把破伞借给了师父，没想到第二天他来还伞，问了我的八字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是朽木落金之命，脑袋不好也没有发财的命，生来就苦而且一生只有一次转机，便是在金落之前被人发现，师父还说我命里有缘，甚至可能是仙缘，但仙缘难料或许我已经错过了，后来他把伞还给我说替我算命就当还了恩情，我看着师父走远的背影突然傻乎乎的问了一句，问他是不是能收我为徒，呵呵……”

方策笑了起来，我猜想这段回忆大概是他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也是他这一辈子最好的际遇。

“所以，师父便是你的一切，你觉得秦家赖账等于害死了你师父，对吗？”

方策的笑声停止，灰白的瞳孔里迸射出仇恨，它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答应了师父，又不遵守约定，就是他们害死了师父，我师父天纵奇才距离证仙成功不过一步之遥，就是秦家害死了他，他们该死，秦家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