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就是逃,赶紧逃。
我咬咬牙起身,叶英直接背起羊老爹。羊老爹虽然醒了,但老头子受刺激太大,这时候已经没反应了,象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我们稚嫩背着他还比较轻松一些。
洛嫔则扶着张玲珑,我跑在最前面,脑子里只有一个坚持的念头,就是带着他们一起活下去。
这么拖着,拽着,五个人狼狈的如丧家之犬般往山下跑。
身后轰隆声不绝,身前的大地更是开裂无数,有些地方刚刚跑过就喷出可怕的水蒸气,犹如间歇泉一般。
龙山靠近古城的那一面山体已经完全崩塌,大片大片的山体落下后露出来可怕的红色,那半截中空的巨大山体,刚好露出的是岩浆池的上方,那个可怕的漏斗形巨洞,那正是岩浆池的中心。
我们下山的这一边是龙山的入口,有一道可怕的龙角峰已经折断,就仿佛天塌之后的擎天之柱倒崩。轰隆声震耳欲聋,犹如雷鸣声声,滚石无数,我们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变成肉泥。
我们本想下来之后,就穿过隧道去汇合大胡子看守的马队,虽然这山崩地裂的岩浆活动已经开始了,但是没有马的话,仅凭着这双腿根本跑不出这片满目疮痍都在坍塌的地狱!
但没想到刚一下到山下,便听山谷隧道蹄声攒动,那大胡子老头神色慌张,正大声幺喝着,驱赶马队往外跑。
这下可是歪打正着,显然这大胡子老头是完全没想到能在山外碰见我们的。他只是被这山崩地裂的情景吓傻了,赶紧驱赶马队逃命。
不过我们也没心情去责怪他不讲义气,毕竟在生死关头。而且他这样还免去了我们再进隧道所要冒险耽搁的时间。
众人各自骑上马,马立即发了疯般地撒腿狂奔。动物比人类的感觉更为敏锐,它们知道哪里更安全,而哪里最为危险。
在那片黄土地上飞奔,无数的景物在身后飞掠。
沉闷的轰鸣声在身后回荡,越来越远。
古城、财宝、秘密,以及卡拉奇、梁挺、钟秀、周永义、张珂、塔坨···还有伍佚名。
他们都随着那坍塌陷落的龙山、古城,一同,永远得埋葬在了那古老又可怕的岩浆池中。
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马再也跑不动,甚至身后再看不到乌云盖顶的画面后,我们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在一个背风的安全地点休息。
当平静下来,我难以入睡。
而跟我一样的还有洛嫔,她在我对面,和张玲珑睡在一起,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
张玲珑靠在她的怀里,眼角还有没擦干的裂痕。
在我看过去的时候,洛嫔也看向我。
我和洛嫔轻声地谈论起来在龙山古城中的遭遇,那简直就像是一场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噩梦。
而我们却都希望,那真的只是一场噩梦。这样梦醒之后,我们那些重要的人,依然在身边。
想离开这片贫瘠的黄土之地,我们都需要恢复体力。在后半夜,我把头缩进毯子里,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
天一亮,我们就开始寻找水源。
我们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水,从古城里逃脱时,我们身上的水差不多耗尽了。最后的一点水,也在昨晚的休息时几个人分着喝的一干二净。
我利用堪舆之术,发现了水源。
经过一天半的奔波后,总算在黄土地的一处沟渠发现了一个浅浅的水池。
那水池子不深,也有些混浊,但有小东西饮用,应该没有问题。
看到有水,我们的精神一振。
每一个人都是又渴又累,嘴唇干裂,尤其是羊老爹和张玲珑,几乎又要脱水晕死过去了。
马匹们都急急忙忙过去喝水,可是看那水的混浊程度,人是不能直接喝的。
洛嫔从包里翻出了几个小瓶子,做了简易的滤器,又丢了几个消毒片进去,然后将水过滤后再装进水壶里。
她先把水壶给羊老爹和张玲珑,他们一个疲惫的老人一个体力透支的女孩,都到了危机的边缘。
然后才是我、叶英和大胡子。
有了水也就有了离开这里的希望,从地图上看,我们要从这里走出黄土之地,大概要走上七八天,骑马都得跑上五天左右。
我们身上的水壶不多,只能装差不多可以维持四天的水。食品倒是还有一些,我们把尽可能的容器用来装水,在这里,水比吃的重要,实在没东西吃了还可以杀马吃肉。
把深渠里的水一点点过滤储备起来,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然后我们按计划动身出发。
一路上免不了饥餐渴饮,少不了风吹日晒、晓宿夜行。
结果回去的路比我们预先想象的更长,也更难走。到走出黄土地域,见到葱葱绿色,就耗费了六天的时间,随后继续东行。
终于看到了之前洛河的人在边缘地带留下的车,一路颠簸回到城市的时候,羊老爹仅剩一口气了。
从黄土‘茂林’深处死里逃生,一步步走出来的心情,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能轻易理解的,从那以后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家喝水,不管多大的杯,总是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
后来回到定河镇之后,我们在一番心情复杂的道别后,分道扬镳。
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洛嫔,她也许是忙着找医生为羊老爹治病,也许是在料理那些遇难者的后事。
分开前,她给了我两样东西。一个是黑色的玉佩,一个是辟水石。
她说:“珍重。”
张玲珑留在定河镇,消失已久的首富张百里也重新活跃在了定河镇民众的视线之中。
整个事件压在我的心头上,让我很长时间不能好好入睡。睡梦中总会梦见在古城中死去的一个个人影。
后来我关了在老街的店,回到长河村的老家。爸爸妈妈打来过很多电话,让我回舟山去。
我觉得自己也是该回去了,回到长河村后,发生了太多事。有些事让我记忆犹新,有些事让我不寒而栗,有些事让我追悔莫及。
但现在似乎一切都结束了,洛河的夙愿已经结束。乌铁印回到了主人的手中,石龟黄河老爷被城隍爷缉拿,传说中十四王爷的军费,也已经沉没在了大地之下,化为了岩浆池的一部分。
我决定在十二月的大汛之后就回舟山,于是又在长河村住了一个多月。
直到那天到来,黄河天昏地暗,水波涛涛。
我到黄河边的安全距离眺望,心中感慨万千。
忽然,我在河边看到有一条船在浮浮沉沉。不断地劈波斩浪,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发现那是一艘黑色的小舟。
它上面,站着一个人。
我瞪大了眼睛,激动地不能自己。
很快船到了岸边,船上有一口黑色的棺材,从上面下来一个人。一个留着辫子,有着一双红色冷漠眼神的人。
他问我:“怕吗?”
我摇了摇头,问他:“以后有打算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笑了一下,说了声:“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