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拾菜的时候。
珏自然而然地地站在了里面的位置,卫渊也很熟悉地站在稍微外面的地方,一边洗菜一边闲聊些之前的经历,珏把菜洗好之后装盘,卫渊接过去顺手地进行下一步。
“这么说来,你是遇到了人的暗算,而后进入了山海界……”
“好不容易才回来了。”
卫渊若有所思,道:
“那么那个人,可能是混沌。”
一边说,一边并不回头,随手抬起,恰到好处接过少女手中的东西。
顺势把调料瓶递回去。
少女接过,随手放在了常常放着的地方。
“嗯?混沌吗?”
“对,能够对的上……”
两人默契地完成了这一切。
钦原默默看着。
凤祀羽在后面抱着瓜子。
钦原:“我们有上去的余地吗?”
“好像没有。”
凤祀羽沉思,道:
“所以,要来点爆米花吗?”
“啊,对了,还有……”
卫渊转过头接东西的时候,手指和少女的碰在一起,两人愣住,下意识四目相对的时候,旁边正是人间烟火气,柴米油盐,是博物馆里略有些许昏黄的光,并不算大但是至少是坐着很舒服的沙发上,钦原和凤祀羽盘腿坐着打游戏。
难得回来一趟的章小鱼和来做客的林玲儿坐在凳子上,乖巧看着。
大和尚在拖地。
画家鬼把自己锁在阁楼里面,好像是死线到了,正在疯狂地赶稿子。
戚家军兵魂安静修建树木,旁边是红绣鞋里诞生的灵。
吵吵闹闹,嘈嘈杂杂,轻声喊叫声,抢夺游戏手柄的声音,拖地时候的动静,还有拖鞋踩在地面上嗒嗒嗒的声音,混入了昏黄色的光里,混入了热气腾腾的水气里面,时间都仿佛柔软下去。
卫渊突然回忆起来之前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是那个幻境。
珏也察觉到了隐隐的奇怪感觉。
是那个幻境?
这一切都和幻境实在是太相像了,那一天的晚上,在加班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边谈论些生活中的事情,一边准备晚饭,那时候的感觉就和刚刚一样,无法言说的默契。
卫渊收回手掌,吐出一口气,按了按眉心。
是先入为主了吗?
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纷乱的思维——
先入为主,就像是已经觉得某种东西具备某个特性,那么往后再看那个东西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带着那种审视的眼光,就像是人生三大错觉一样。
你觉得对方喜欢你,那么你可以找出各种各样的论据支撑论点。
人本来就是擅长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的生物。
你觉得自己在游戏里要赢。
那么哪怕走位里面你都能看得出自己有一种下一秒就能反杀的风*。
但是这只是错觉。
你往往会被一波儿带走。
是因为有过那一次的幻境经历,所以才会不自觉拿着现实往里面套……
卫渊把自己的杂念压下去,只是当做无事发生过,过了一会儿,回屋子里去拿东西,而旁边的天女也有类似的错觉,同样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可是幻境啊。
可能是因为毕竟是神代的东西,效果很好。
少女收回手指,独自准备材料,却想到幻境里面的早晨,脸上浮现一丝微笑,系着围裙,嘴里不自觉哼着那个幻境里面七娘的歌,袖口挽起,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臂,背后马尾一晃一晃的。
花了一会儿功夫,卫渊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微微松了口气。
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门外面传来的,熟悉的哼唱声。
卫渊愣住,瞳孔微微瞪大。
在之前的桃花源幻境之中,他听过这一首歌,幻境的早上,少女打开电视,电视里面是七娘演唱歌曲的现场播报,那个时候的天女就是哼着这一首歌,轻笑着道:
‘七娘唱的歌更好听了。’
‘下次真的要再让她教教我。’
难道说……
幻境不是假的?
卫渊瞳孔微微收缩,伸出手按在门上,缓缓推开。
走出来的时候,原本厨房里的少女已经不在了,卫渊怔住,看到了在客厅立面,兵魂安静坐着,屈指弹剑做曲,旁边红绣鞋诞生出的灵性双臂展开哼着歌——
那一首歌,本来就是卫渊送别宛七娘时候,最后听到的曲调。
卫渊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地吐出一口气。
视线寻找天女,看到少女站在门口打开了博物馆的门,外面站着一名身穿黑色僧衣,面容俊美的少年僧人,道衍再度地来到了这博物馆,而手中带着的,是遭致他不得不陷入桃花源中的缘由之一。
那具备有渊先生一丝真灵气息,一段过往的古物。
一卷古书。
道衍看着眼前的少女,沉默之后,觉得似乎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天女往旁边侧了一步。
道衍在道谢之后,走入了博物馆内,虽然说已经知道是梦境里的事情,可是他看到卫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到那个梦,心里的感觉稍微有点古怪。
“是你……道衍大师。”
卫渊有些惊讶于道衍的突然来访,而后注意到了黑衣僧人手中所握着的那一卷古书,微微皱了皱眉,道衍缓声道:“……贫僧有一物,还要请卫馆主一观。”
卫渊想到他第一次来博物馆时候,也是要让他看一看。
毫无疑问,过去的自己做的事情——扭转道衍的命格。
确确实实是让道衍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面深深记住了他,不曾忘记。
至于是仇恨。
还是说那股从小养成的强迫症。
导致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格,结果最后死活对不上的憋屈感,让道衍死活咽不下这一口气。
总之道衍是和卫渊杠上了。
这样的执着让卫渊都要忍不住咬牙叹息一声。
过去的我……
你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啊!
眼看着道衍神色执着,卫渊也只好向珏和圆觉他们解释了一声,而后回到了平常打坐炼气的静室里,道衍四处打量了下,安静坐下来,然后面不改色挪移椅子。
直到椅子的四个腿恰恰好落入方形瓷砖里面。
没有压到任何一边的线。
椅子的每一个落点距离这一块方形瓷砖的边缘相等。
也没有压住瓷砖上面的装饰图案。
这才眉头舒展开来,神色舒爽。
单手竖立胸前,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卫馆主,请看此物。”
他翻手取出了那一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古书,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卫渊,毫无疑问,那是一卷手稿,甚至于可以说只是草稿,书页的边缘角落也早已经泛黄。
卫渊神色缓缓郑重下来:“这是……”
他的手掌轻轻按在了这一卷古书上。
眼前有无数的画面流转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