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话道：“可是我听说教授是很爱夏楠的，他曾经在很多场合都说起过他与夏楠的那份感情，师母也说，夏楠在他心里的位置是没有人能够替代的。”

“虚伪！”苏晗冷冷地说了一句。

甄珊抬起头来说道：“苏老师，你为什么非得对教授有这样深的成见呢？”

苏晗说道：“我对他能有什么成见？知道为什么我要离开学校吗？在研究成果公布以后我去找过他，我质问他，为什么要抹杀夏楠的功劳，他无言以对，后来他说这是校领导的意思，说学校研究以后决定不把夏楠的名字带上了，这样全部的荣耀都归沈沉，学校要树立一个这样的学术典范，提升学院的名气！”

我微微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倒是很能够理解。

甄珊说道：“既然是这样你不该怪老师的，学校这样决定了他也没有办法啊？”

苏晗说道：“我去找了学校，倒确实是学校让他这样的，可是他自己就没有私心了吗？就算学校让他这样，至少提一提夏楠曾经为这个研究做出的贡献应该是可以的吧？他不仅是夏楠研究成果的既得利益者，他还是夏楠的男朋友！”

我不说话了，我在想，如果当时换成我是沈教授我会不会如他一般，不过很快我就有了答案，我肯定不会像他那样的，有一点苏晗没有说错，那就是不能将夏楠的功劳给彻底的抹杀了，没错，夏楠确实是死了，可是这并不等于可以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否定了。而且夏楠是这个课题研究的主导者，严格地说起来这个课题研究的成果她的贡献才是最大的。

沈教授摘了夏楠的桃子，而且还摘得这样的无情。

我和甄珊离开的时候苏晗又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他负了夏楠，夏楠自然会找来找他的。”

这句话让我和甄珊的心里都是一惊。

我们对视了一眼，心里或许都在想，沈教授的事情莫非与苏晗有关联？

不过我们却什么都没有说，悻悻地上了车。

我们见的第二个人是当时人文社会学系的系主任。

当时的茶城师院并没有专门的心理学系，这个专业最早是归在人文社会学系的，后来又归到了教育学系，直到几年前才有了心理学系。

这个老系主任姓洛，叫洛秋山，他是从事民俗学研究的，已经八十岁了，须发尽白可却精神矍铄。

他的家住在茶城的西郊，是早年他自己购买的一个农家院落改建而成。

进了大门便是一个庭院，再就是一个池塘，池塘里种了卧莲，池塘边有假山亭台，虽然地方不大却有着苏州园林的韵味。

“坐吧，尝尝我这新茶，这可是我亲自上螺丝壳摘了自己炒制而成的，我在那儿有几亩茶园，都是天然无公害的。”洛秋山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唐装，配着他的白发白须，颇有道骨仙风的感觉。

我和甄珊坐了下来，甄珊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之前与苏晗的谈话在她的心里应该是留下了阴影。

我轻轻地碰了碰甄珊，她这才回过神来，对洛秋山挤出了一个微笑，双手接过洛秋山递过来的茶杯，先是放在鼻前闻了闻，轻声说道：“这可是上好的茶城毛尖呢，是以芽心制成的独芽，就这茶，市场上怎么着也要卖六、七千块钱一斤吧？”

洛秋山轻拂着胡须笑得很是开心：“没想到你还识茶呢？不过我这茶可要比市场上六、七千块钱一斤的要好得多，像这样的品质，一万块钱一斤你也没地方买去。不谈钱，我原本也就是自己种一些来自己喝的，来，尝尝。”

我也端起了杯子，细细地抿了一口。

老实说，换在以前我是不怎么喝茶的，但这些年在身边一些朋友的带动下也开始学会了品茶。洛秋山说得并不夸张，他这茶可以说是我喝到的最好的茶城毛尖了。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先入为主的成分，毕竟在这之前洛秋山就有意将自己的茶大肆吹嘘了一番。

甄珊也尝了一口，点着头说道：“清新淡雅，回味甘醇，微微的淡涩中又带着若春机般的幽香，这应该是今年的明前茶。”

洛秋山的笑容更甚了，一双眼睛几乎就眯成了缝儿。

他又给我们倒了一杯，自己看着杯中的茶汤道：“我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品品茶，和几个老朋友聊聊天，有时候也会到苗寨瑶山这些地方去走走，写一些民俗的东西，将我们黔州的民俗风情，特别是少数民族的民俗风情展现给世人，希望能够为黔州的生态旅游作出微薄的贡献。”

甄珊笑道：“洛老，您也太客气了，要说到民俗研究整个黔州谁能够比得上您老人家？我记得上次国家哪个大领导来还特意到茶城来看您呢，当时他可是说了，洛老您就是黔州少数民族研究的活化石，特别是您对国家制定少数民族政策所提出的那些意见与建议都很有前瞻性。”

洛秋山的脸上很是得意，嘴里却说道：“唉，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老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个社会在进步，时代也在变，过去的那些成绩不提也罢。”

他顿了顿，收起了笑容，望着我和甄珊说道：“你们是沈沉的学生，今天来找我不会只是来蹭我的茶喝吧？”

甄珊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想让我来说。

我轻咳一声，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洛老的眼睛，我们今天来见洛老是想向您了解一些事情的。”

洛秋山淡淡地说道：“这件事情应该和沈沉有关吗？”

“您怎么知道？”我问道。

洛秋山轻笑：“猜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要问的事情应该与沈沉有关，对吧？”

我和甄珊一齐点了点头，洛秋山说道：“是不是沈沉出什么事了？”

甄珊问道：“您怎么知道？”

洛秋山叹了口气：“沈沉这个人怎么说呢，我曾经是他的领导，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很有冲劲，不过呢，也有些急功近利。”

甄珊问：“什么意思？”

洛秋山瞟了甄珊一眼：“他太想成功，太想出人头地。”

甄珊轻笑：“但凡一个正常的人都想成功，都想出人头地，我认为这并没有什么错。不是说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洛秋山露出不屑的笑：“哼，话是没错，想成功，想出人头地也没错，但是如果为了成功，为了出人头地就不择手段那就有问题了。”

甄珊还想说什么，我拦住了她，我看得出来她仍旧是带着情绪的，这样并不利于我们与洛秋山的沟通与交流。

我说道：“洛老，您说的不择手段是指什么？”

洛秋山喝了口茶：“我知道你们来我这儿之前去见过苏晗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