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双杰点点头，也不说话，转身离开了羁押室。

听到关门的声音，我说：“伍总，看来事情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顺利。”

伍魁淡淡地说：“其实也挺顺利的，至少龙云天这关我是过了，只要回到茶城把那两个也揍了，这个大关也就算过了不是吗？”

“可是你自己却暴露在了警方的视线之中，恐怕你接下来想脱身就难了。”

伍魁耸了耸肩膀：“那也没有办法，本来他让我揍这几个人就是有意想让我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之内，一开始我就有心理准备的。不过如果我想摆脱警方的监视应该不是太困难。别忘了，我曾经是一名优秀的侦察兵，侦察与反侦察是我的强项。”

我抿了抿嘴，点头道：“伍总，知道回去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分吗？我是说你的工作上。”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道，但那又怎么样？总不至于开除我的公职，最多就是不再做这个总经理了。老实说，我也累了，想休息了。”

我眯缝着眼睛：“其实你们若是事先和单位请个假或许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他笑了：“请假？如果可以请假我们也不会这么做了。”

我听明白了：“对方不允许你们请假是吧？”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们被处分，被停职或者撤职才是他最乐于看到的，这也是他报复的一部分。在他提出让我们玩失踪，不让我们事先向单位请假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用心，只是除了照着他说的办以外，我们别无选择。”

“你一定很恨他吧？”我问道。

伍魁将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踩了一下：“恨？不，我不恨他。如果真要恨的话，我更恨我们做家长的，平日里对孩子疏于管教，孩子才会酿出这样的祸事来。在知道吴绮敏的死竟然是当年校园暴力留下的阴影时，你是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过，虽说吴绮敏并不是这些熊孩子直接害死的，但根源却在她们的身上。我和涵秋谈过这事情，她也很后悔，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的，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有人替她出头，要教训这些熊孩子，要惩罚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句话怎么说的，出来混，始终是要还的。”

我没想到他能够这么看得开，我的心里暗暗叹息，我问他与其他几个家长有没有联系，他们又是怎么想的。

他说他们之间还是有联系的，除了王中中，其他的人都和他一般的想法，包括程珏。所以他们才会坦然地接受这个游戏，他们是在替自己的孩子赎罪，同时也希望通过这一次让自己能够彻底放下良心的枷锁。

“一开始我们都很忐忑，为了救女儿，我们也只能豁出去了，但后来我们发现他并不是想真正伤害我们的性命，他只是在让我们体会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的那种感觉，包括亲人和我们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

我的心里微微一惊，他竟然也发现了对方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原本我想说服他配合警方打乱对方的步骤，以便于警方把对方给揪出来。现在看来就算我提出来他也不可能答应，明明知道自己和女儿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明明知道这游戏只是惩戒性质，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冒险？假如因为他的冒险而惹怒了对方，导致对方改变了初衷的话，说不定反而会给自己和女儿再来危险。

换作是我，我也不会这样做。

我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伍魁说道：“刚才那个就是你曾经提起的林城市局刑警队的欧阳队长吧？”我说是的，我告诉他我是和欧阳双杰一起从茶城赶回来的。

伍魁又说：“你们巴巴地从茶城赶过来，是想说服我和警方合作对吧？”

我只是苦笑，没有回答，伍魁果然是个聪明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会让你们失望了。朱医生，你想想，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对方并不真想伤害我们任何人，为什么我们还要去激怒他呢？为什么非得逼着他对我们的女儿下毒手呢？朱医生，不是我不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只是我不敢赌，也不能赌，而且我觉得警方也不应该让我们用自己的女儿做赌注。”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伍总，你别说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我这就去给你办手续，一会你就能够离开这儿了。”

从羁押室出来，见欧阳双杰站在走道里，我把情况和他说了一遍，他听了以后沉默了片刻也是一声叹息：“我让人给他办手续，让他走吧。”

手续并不繁琐，大概十几分钟就弄完了。

我亲自把伍魁送上车，他是自己开车来的。

“伍总，路上小心点。”

他冲我点点头：“谢谢！”说罢发动车子离开了。

欧阳双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天亮后我们去见一下龙云天，然后也回茶城去吧。”

龙云天没在公司，在家。

“龙总，你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吧？”坐下后我问龙云天。

龙云天说就是一点小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龙总，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欧阳双杰问道。

龙云天眯起眼睛：“我也问过他，只是他什么都不说，我们是认识的，他是伍秋涵的父亲，以前我还在学校的时候他对我也蛮尊重的。”

我这才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

龙云天听后一脸的苦涩：“原来是这样，唉，仔细想想我还真该打，假如当时我不退让，据理力争的话或许又是另一个结局。”

我说这也不是他的错，至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已经尽力了。

他摇摇头：“不，我原本能够做得更好，可是我却妥协了，放弃了。”

“但凡知道当年吴绮敏校园暴力事件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好班主任，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奔走，为此不惜得罪学校的领导，还赔上了自己的前途。如果要把吴绮敏的死归咎于你的身上那对于你而言是很不公平的。”欧阳双杰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龙云天，他是想从龙云天的反应来解读出一点什么。

龙云天叹了口气：“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当年我是绮敏的班主任，那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而我却没有做好。后来离开学校虽说大部分原因是学校那边的压力，但也是我自己想要逃避。细想起来当年我若是再坚持一点，把这件事情的危害性让更多的人知道，甚至引起社会的关注的话也许能够改变些什么。绮敏是个好学生，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这孩子。学习刻苦努力，乐于帮助同学。是我让她去团结、带动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如果我不让她这么做她也就不会被那几个孩子记恨了。”

欧阳双杰问道：“所以你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倒是谈不上，只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难以释怀。特别是在知道绮敏选择了轻生之后我的心里有着深深的负疚感。”

欧阳双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望望我。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问的，欧阳双杰才说道：“那麻烦龙总了，再有什么问题我们可能还会来打扰，还希望龙总见谅。”

龙云天笑道：“假如真能够帮到你们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