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苦笑：“也是哈，不过原本在我看来吴光鸿除了新闻应该也可以从事一些文学类的创作的，可是他却没有。从他写的那些新闻报导来看，他有两个报导的侧重点，一个是对领导的报导，领导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这些倒没有什么，原本也是他份内的工作。而他的另一个侧重点关注的是民生问题，也就是老百姓最关心的事情。”

我微微点点头，吴光鸿的名记也是因为他对民生问题的报导博得的赞誉，他的笔法很犀利，看问题也总是入木三分。

萧然说道：“他的文章看起来很有力度，但有一点，他对于度的把握很到位，也就是说他在写民生问题上很注意尺度，这功底就不是一般的小记者能够相比的。既客观的反应了问题，还不会因此造成对社会造成什么坏的影响。当然，我也把这看作是他的谨慎，通读了他许多的文章，他都能够做到该写的写明白，不该写的不乱说。”

我眯缝着眼睛：“也就是说在这方面他的原则性还是很强的。”

萧然往我的杯子里加了酒，用自己的杯子和我轻轻碰了下：“嗯，换句话说吧，他靠着写民生问题取得了一定的名望地位，但又懂得如何自我保护，不去践踏一个新闻工作者的底线。说真的，我蛮佩服他的。”

我说道：“之前我们也分析过这个人，包括从程珏那儿我们也打听到他这个人很功利，很自私的，他的前妻也是这么说。”

“嗯，你说得没错，但有一点你考虑过没有，程珏和楚燕所说的那都是差不多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十几年的时间人是会变的。”萧然说。

我有些明白了萧然的意思，他说得没错，十几年前或许吴光鸿会有些急于求成，有些功利，那个时候他人还年轻，他急着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经过了十几年，他的心性相对已经成熟了，或许当年他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而他当年错过的一些人或事反而会被他看重。

我说道：“所以呢？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萧然说道：“我个人觉得他还是一个蛮有正义感的人，而且也有社会责任感。我觉得对于十几年前的事情他应该是耿耿于怀的，后来我又找他的一些同事朋友打听过，他们都说他有些后悔十几年前那样处理吴绮敏的那件事情，这在他的心里就像个疙瘩。每次他面对女儿的时候其实心里都是很内疚的，他还说他女儿也因为这件事情记恨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和他正常的交流，特别是好几次他想就这件事情向女儿道歉都没能够找到机会。”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得没错，人是会变的，而我却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一直都用十几年前的眼光在看待吴光鸿。

要是真如萧然所说，那么吴光鸿的内心已经悔悟了，他一直都想给女儿道歉。

假如他的道歉能够早一些，或许吴绮敏的悲剧就不会再发生了。

萧然说在吴光鸿的心里一直都把吴绮敏放在第一位的，他也为了能够多陪吴绮敏推掉了许多的工作，甚至有一些工作对于他的前途有着很大的影响。

吴光鸿是希望能够有机会重新做一个好父亲。

“当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前的事情吴光鸿虽然也有痛恨，但他并没有始终放在心上，毕竟那个时候孩子们都还小。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带吴绮敏去看心理医生，只是每一次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父女都闹得很不愉快，是吴绮敏自己拒绝心理辅导，她总是说自己没事。我觉得这其中会不会与楚燕有关系，楚燕虽然离开了他们父女，但经常与吴绮敏通电话，只是她们的通话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儿萧然顿了顿，吃了一只小龙虾，又抿了口酒。

我问了一句：“那凭着你对吴光鸿的判断他会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手段为吴绮敏报仇？”

萧然想了想：“这个不好说，会和不会都有可能，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吴绮敏在吴光鸿的心里是占了很大的份量的。作为一个父亲，因为痛失爱女，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他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很正常。但话又说回来了，从他的那些文章来看他又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这样的人一般原则性都很强，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仿佛又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说来说去等于没说。

我把我和欧阳双杰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听了以后沉默了片刻：“就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除了他似乎真的找不到别的什么人有这样的动机了。我个人觉得我们暂时也别急着下结论，目前警方已经投入了很多的人力希望能够找到程珏他们三个，一来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二来也是希望通过他们来找出我们对手的蛛丝马迹。”

我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了：“就算现在找到了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发现，这游戏才开始，没玩到最后永远想要找出真相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要把这个游戏玩下去的原因，只有一步步走下去我们才有可能接近真相，还原整个案子的真面目。”

萧然点了点头：“嗯，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为了这些在乎你的人。”

我笑了：“得了，能不煽情吗？我说了，以后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我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两人一口把杯中的酒给干了。

他的电话响了。

“喂？哦，龙总啊，你好，嗯，我已经到林城了，现在正和朱俊在合群路吃夜宵呢，不用了，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嗯，明天我再到龙总的公司拜访。”

他挂了电话，我问是谁打来的，他说这个人我也认识，是龙云天，他来之前和龙云天通过电话，他有点事情想要请教龙云天。找龙云天当然是为了更多的了解吴绮敏的情况，当年龙云天是她的班主任。

龙云天的公司在富水路的永泰商务大厦，占了整整两层楼。

前台小姐把我们领进了他的办公室，为我们泡上茶：“二位稍等一下，龙总开完早会马上就来。”

很多公司都有早会的习惯，一般这样的例会时间不会太长，都是流程化的。

待前台小姐离开后，萧然走到了龙云天办公桌后的那一壁书柜前，背着手，浏览着书柜里的藏书：“没想到他倒是个爱书的人，这些书倒不像是摆设，有些已经翻皱了边。”

我笑道：“他原本就是老师出身，即便是下海经营，也脱不了那一身的书卷气，第一眼我就看出他是个儒商，自然是改不了喜欢看书的习惯的。”

萧然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假如不是当年他的正直得罪了学校的领导，他也不会离开学校闯出这样的一番事业。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轻叹口气：“假如当年学校能够重视他的话，也就不会发生吴绮敏那样的悲剧，而学校也不会损失这样一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了。”

我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笑声：“哈哈，朱医生对我的赞誉让我汗颜啊，我哪配得了优秀二字，倘若当年我再坚持一下……”他的笑容消失了，脸上带着些许的遗憾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