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双杰又说道：“欢欢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就算你瞒过了今天也瞒不过明天。而且欢欢有知情权，我们没有理由把这事情瞒着她。或许你觉得你是为了她好，但你觉得这样真是为了她好吗？”
我咳了两声：“欧阳，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欧阳双杰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拍拍我的肩膀：“韦帮玲的情况你不是没有看到，她的情绪很糟糕，万一因为你不让她见自己的女儿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怎么办？一旦她再出点什么事情的话，欢欢不但不会感激你，而且还会恨你。或许你会说欢欢恨你没关系，只要她能够好好的成长就行了，可你觉得韦帮玲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还能够瞒得住欢欢吗？瞒不住，那个时候你觉得欢欢会怎么想？”
我愣住了，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你应该能够想明白了吧，到底要不要让她们母女见面。”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不”吗？
我只得缓缓点了点头。
“对了，精神鉴定的结果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了，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回答道。
欧阳双杰“嗯”了一声：“但她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从表面来看几乎看不出她有精神病，这就有些麻烦了。”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麻烦指的是什么。
见到我那疑惑的神情，他又解释道：“她的鉴定结果还有争议，争议就是她到底是精神病还是间歇性精神病，几个鉴定专家的意见并不统一。”
我眯缝着眼睛，这一点确实是不太容易限定。
如果我是鉴定专家的话我不会考虑间歇性精神病，因为她的一切行为结果都是精神问题所导致的。
虽然她平时的行为意识看上去很是正常，但她的这些行为其实都是精神问题导致的一系列的后果，例如逃亡、杀人等等。
“你也是鉴定小组的成员吧？”我问欧阳双杰。
他点了点头：“是的，我的主张是不考虑间歇性精神病。可是另外两个专家的意见是她在期间有行为意识正常的时候，所以他们认为应该是间歇性精神病，现在我们彼此说服不了对方。”
我沉默了，这个鉴定结果对韦帮玲的影响很大，假如是间歇性精神病的话，那么对于她作案的时候是否犯病又得做进一步的判定，如果判定的结果她作案时意识是清楚的，那么她就必须承担相关的法律后果，负刑事责任。
“这么一来她很有可能会因为故意杀人而判处死刑。”
欧阳双杰说完低着头，吸了一大口烟，他的眉头皱着，脸上带着无奈。
我此刻真正明白了，为什么欧阳双杰会同意让韦帮玲见欢欢，万一韦帮玲真的被判刑的话，那么她再要见自己女儿的机会就不多了。
想到这儿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我重新回到了羁押室，韦帮玲已经停止了她的喃喃自语，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目光很是呆滞。
“韦姐，我答应你，明天我会带欢欢来见你，不过我希望能够先和你好好谈谈，行吗？”我轻声说道。
韦帮玲听我答应让她见女儿，神情便没那么沮丧了：“好。”
“韦姐，你能告诉我你丈夫是不是被你杀了？”我问她。
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一口咬定他丈夫一直在追踪她，想要杀她。
“你杀人了，你知道吗？”我问道。
她呆呆地望着我：“我没有杀人，是他们要杀我，要杀我的女儿！我一直在躲，我一直在躲，我躲得好辛苦。”
她不承认自己杀人，她好像很自然地就把自己杀人的事实给过滤掉了。在她的心里，她只是一个受害者。
“你为什么要跟踪张绍俊，为什么要用乙醚迷晕他？”我追问道。
“我不认识什么张绍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大声地叫道，有些歇斯底里。
她的情绪很激动，在椅子上挣扎着，想要挣脱那椅子的束缚。
审讯用的椅子是特制的，她的挣扎只是对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根本就无法挣脱。
“韦姐，你别激动，安静地听我说好吗？”我轻声说道。
她的眼里喷出了怒火：“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想要害我？”
我的心里在暗暗叹息，她并不是装的，也不是故意在抵赖，在她的心里她只是个受害者，一个家暴的受害者，她在逃亡着，躲避着她丈夫对她的伤害。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我再一次离开了羁押室。
在傅华的办公室里坐下，傅华给我倒了杯茶：“沟通得怎么样？”
我摇摇头：“根本就无法沟通，她存在着严重的意识与思维的障碍。”
“欧阳刚才来找过我，对于她的精神鉴定结果好像有些麻烦。欧阳的意思是如果最后给她出具的是间歇性精神病的结果的话，他希望我们再找些更权威的专家给她再做一次鉴定。”傅华说道。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想法。
“我答应她，明天带欢欢来见她。”我说道。
傅华瞪大了眼睛：“啊？你之前不是一直不同意吗？”
我苦笑：“欧阳说得对，我们没有权利阻止人家母女的见面，再说了，她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我们都不知道，我答应她只是不想让她们母女有什么遗憾。”
傅华没有说话，在思考着什么。
“我想见见韦帮玲的那个表姐。”我说。
傅华应了一声：“我让小王把她请到这儿来，你们好好谈谈吧，我想她会答应你的要求的。不过……”
他突然一个神转折，我皱眉问道：“不过什么？”
傅华轻笑一声：“或许她会向你提出某些要求，你要有思想准备。”
很快我就见到了那个女人，也明白了傅华说的她会提出的要求是什么。
女人年近四十，人很胖，估计得有两个我的宽度与厚度，面相看着倒很和善，只是一双大眼中带着狡黠。
“我已经和傅队长说了，我真的没能力收留欢欢，我自己两个孩子都已经让我喘不过气来了。你是不知道，现在要养一个孩子是多么的艰难，吃的穿的不算，还要让她接受教育吧？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再说就算是我同意了，我家那口子也不会答应的，我没有工作，这个家都是他在挣钱，他怎么可能让我把一个不相干的孩子领回家呢？”
女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说道：“这就是我想和你商量的事情，我想收养欢欢，我们会给她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听我这么一说女人像是松了口气，她可能以为我是来说服她收养欢欢的。
“这个嘛，欢欢怎么说也是我表妹的孩子，我是有责任为她的未来着想的。”她说道。
我有些懵圈了，刚才她一推二五六的，现在怎么口风又变了？
“我的条件不好，不能收养欢欢，但也不能谁都能够把欢欢给领走吧？我得为欢欢的将来负责。”女人说得唾沫横飞，因为肥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块，那模样看着多了几分滑稽。
我咳了两声：“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你领回去抚养还是怎么着？”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的条件不能再多抚养一个孩子了。”
她说完脸上微微一红：“这样吧，你给我些钱吧。”
她竟然向我开口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