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说并不是无的放矢，张达与莫安好像隔了几届，按说我们除了都是邓教授的学生这一点，几乎不会有太多的交集。顶多就是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平日里就各忙各的事业了。

当然，偶尔有什么行业的会议时可能会聚在一起，但那也就是点头之交，要说谁和谁的关系有多好就说不上了。

拿我和张达的关系来说吧，在刘梦月这件事情之前也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交往。

因为我们这一行经常因为某种原因会将自己的病人进行转介，有几个相对熟络的同行是很正常的，但这种熟络也多是工作上的，私人的交情却不会太深。

莫安愣了一下，半天才说道：“其实之前我与张达之间的关系也很平淡，包括我在担任茶城心理学会会长的时候他也没有和我有太多的联系。相反，他和我走得近是在我出事以后。那段时间他常常到家里来，对我很关心，安慰我，鼓励我，我的心里还是很感激的，但我却并没有什么表现，唉，我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我知道最后还得我自己迈过去。”

“他在和你接触的时候是不是对你过去的那些实验很感兴趣？”我突然问了一句。

莫安皱起了眉头，然后望着我：“他自己就是个很不错的催眠师。”

我没有说话，点上支烟。

他继续说道：“不过他确实对过去我的那些实验很感兴趣，他曾提出是不是可以把我之前那些实验的心得借给他做一个参考。”

我说那些实验的数据与总结学校里不是有存档吗？

莫安笑了：“你觉得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写进那些实验的档案里去吗？”

不等我开口，他继续说道：“你也懂得催眠的，你觉得在学校实验室档案室里看到的那些数据什么的对于你有用吗？”

我摇摇头，老实说，那些玩意还真没有什么用处。

我说道：“重要的是实施催眠的技巧，以及对被催眠者情绪的引导，在你的那些实验中这些才应该是最重要的。所以说你在实验中的心得反而才是最重要的，它应该记载了实验若想取得成功，你真正要下的功夫。因为你的那些实验带着强暗示性，不仅仅是催眠那么简单，甚至还要让被催眠者自我催眠，我说得没错吧？”

莫安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竟然也知道？”

我苦笑道：“我可不相信仅仅靠着催眠师的影响就能够让一个人在常温下被烧死或冻死，在案发后我一直在考虑这个技术性的问题。后来我想明白了，催眠者只是做了一个引导，让被催眠者进入一个状态之后，被催眠者便会开始自我催眠，真正要了受害者的命的并不是催眠师对他的催眠，而是他的自我催眠。”

“没错，邓教授曾经说过，自我催眠的效果不是被动催眠所能够比拟的，它就如同是一个放大镜，将普通催眠的效果放大了无数倍，我的那些实验真正的关键的地方就是让被催眠者在接受催眠之后从被动催眠过度到自我催眠。”

我问他是不是最后他还是把实验的心得交给了张达，他点了点头：“是的，那个时候我确实被他给打动了，再说了，我都那个样子了留下那些还有什么用？当时我真的是差点就下决心离开这个行业。”

我没有再说话，脑子里浮现出了张达的影子。

一直以来他给我的印象还是蛮好的，我最初入行的时候他就给予过我不少的帮助。

我们之间不能说是挚友，但他确是一位不错的学长。

倘若让我把他和刘梦月那位可怕的同伙联系到一起的话从内心而言我是无法接接受的，我不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

但如果邓教授说的是真的，张达一直暗恋着邓荻，而张达又很有心机，一个心机很重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感到惊讶。

此刻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邓教授在这个时候向我提到张达说明他一定也有他的想法，现在莫安更是证实了张达对于这样的谋杀手段应该也是很了解的，莫非张达真是那个凶手么？

若是这样他把刘梦月转介给我不过是他放的一个烟雾弹，用这样的方式来混淆我们的视线，他又积极参与到案件中来，说是帮助我们，真实的目的却是为了时刻掌握与了解侦破的进展，把这一点综合起来也契合了邓教授说的他真是充满了心机，那么我们要把张达列入嫌疑的对象就顺理成章了。

但真是这样吗？

我十分的怀疑。

“师哥，那你是否觉得张达很有嫌疑？”我问莫安，我想看看站在他的角度又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莫安眯缝着眼睛：“我倒不是想要偏袒他，至少在我看来他应该不会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为什么？”我充满了好奇。

莫安说道：“乍一看他确实是充满了可疑，但你仔细想想，刘梦月一开始就是他的病人，而且还是他把刘梦月转介给你的，真要是他和刘梦月合起伙来做的这一切，他会这么做吗？要知道一旦出事他就第一个脱不了嫌疑。”

我冷笑一声：“或许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呢？他这么做正是想利用这一点来让我们消除对他的怀疑。”

莫安笑了：“你啊，你再想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和刘梦月会让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曝光么？只要他不说，刘梦月不说，我相信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刘梦月与他之间有任何的关系。”

“可高济航知道！”我说道。

莫安也收起了笑容：“就算高济航知道他们同样可以让他开不了口，现在的高济航不就已经再也无法开口了吗？”

莫安的话确实让我深以为然，他说得没错，若张达便是刘梦月的同伙，是那个凶手的话，那么他应该也就是刘梦月为了拍那部心理悬疑剧而找的那个心理专家，那么好早以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莫安还说既然刘梦月如我所想，她并没有任何的精神问题，她只是在高济航面前装做自己有问题，那么就算高济航要带她看心理医生她也不该去找张达。

因为从她算计高济航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开始了复仇计划的实施，张达若是她的帮手，她的同伙，她就会尽可能地撇清与张达之间的关系，而不是让张达曝光！

见我不说话，莫安只是笑笑，抽他的烟也不再开腔了。

我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却无法抓住要点。

突然我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莫安：“巧合，纯粹的巧合！”

莫安张大了嘴望着我，半天才问道：“什么意思？”

我大笑起来：“刘梦月成为张达的病人只是一个巧合，而促成这个巧合的人是高济航。还记得吗？刘梦月并不是主动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她之前只是表现出了某种心理问题的症状，让高济航觉得她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虽然高济航出卖了刘梦月，但从骨子里他还是爱这个女人的，所以他很在乎刘梦月，于是便要说服刘梦月去看心理医生。”

莫安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观点。

我又说道：“当然，这原本就是刘梦月启动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走这一步的目的就是为之后刘梦月若是暴露则可以因为有精神问题而免于罪责，而这一步的推动者还不能是别人，而是高济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