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收人家一分钱,他们都已经很惨了,我之所以那么做只是觉得我应该为他们做一点什么,全凭着自己的良心。”莫安脸上充满了苦涩。
我明白莫安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件事情,一个有良知的人不可能去做出杀人这样疯狂的事情。
“所以说刘梦月的事情真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还有我爱邓荻,但贺自强的事情也和我无关。我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懂得尊重生命,尊重法律,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无权去决定别人的命运。”莫安说完便闭上了嘴,他该说的都说了,他留下时间让我去消化,做出正确的判断。
“贺自强的死当时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你那么爱邓荻,对贺自强你不应该不关注的。”我问他。
他眯缝着眼睛:“老实说贺自强的死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出手的人很厉害,这手段一看就是我们这个行当的人,而且还是个高手。我曾经有过怀疑,不过……”
“怀疑谁?邓教授吗?”我直接问道。
他的脸色有些不自在,望着我:“你不会怀疑是邓教授吧?他是我们的恩师。”
我淡淡地说道:“但你也有过这样的怀疑,不是吗?”
莫安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的,但我觉得邓教授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说道:“你既然有怀疑就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情给弄个明白吗?”
莫安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想过,但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我害怕我查到最后真是那样。我不是丨警丨察,这样的调查并不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不是吗?”
他说得也没有错,其实这就是一道选择题,趋避关系的选择题。
任何人在做选择的时候都会趋利避害,以自己的主观意志为出发点。
我不由得想到了萧然,在萧然的那件事情上我也做出了选择,最后亲自把萧然送进了监狱,从道德与良知来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对他是存着内疚的。
值得我高兴的是萧然在监狱里的表现很好,傅华说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萧然已经获得了减刑,另外《清道夫》那本书也很快要面市了,傅华说如果可以,看看剩下的几年刑期能不能申请监外执行。当然这是有一些难度的,但我想只要大家努力,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我的心里也还是有些忐忑,我怕面对萧然的时候找不到从前的那种亲切感,兄弟之间那种关系已经不复存在。
我很喜欢当代一位大文豪的那句话: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做幻光,谁便沉入无边的苦海。
这是一句充满了哲理与禅机的箴言,每每当我迷惘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这句话。
人嘛,有时候确实不必要活得那么认真,太过于执着,把世间的万事万物都看透了,参悟了,那么活着也就失去了意义,剩下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
莫安就是那个难得糊涂的人,在这一点上我不如他。
我在想,假如当时我发现萧然那个案子如果继续查下去会是那样的一个结果,那么我及时地抽身离开,会不会又是另一个结局呢?或许会,只是那样我的心里会留下阴影,而我们之间的友谊也会因此而蒙尘。
莫安递给我一支烟:“在想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想你,也想我自己,有些事情我一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莫安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他就说道:“世事本无所谓对错的,就看我们自己怎么想,认为它是对的,那么就错不了。所有的事情,无非都遵循着一定的法则,或是自然法则,或是人为制定的一些规矩,自然法则是不可抗拒的,但那些规矩虽然约定俗成,却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当然,这是我自己的看法,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退而求其次也无可厚非。”
我眯缝着眼睛望着他,我没想到他能够说出这样的一通道理。
他的这番话一样如同是在打机锋,可细细一想又何尝没有它的道理。
他这是在告诉我,对于贺自强的死他没有深究是因为他并不在其位,他没有深究的理由,退而求其次,也就是保全恩师在他心里的形象与位置,不使心里的一份信念坍塌。
“好了,茶也喝完了,我该走了。”我微笑着说。
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他的心思我也已经明了了,再继续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抬头望着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你查到贺自强案与教授有关系你会怎么做?”
他还真是把我问住了。
他又说道:“老实说,那些人并不值得同情,而教授却是我们所有人心里的一个标杆。你若是让这标杆倒了,那么你就是罪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他,最后转身离开了。
他的话还是让我的心里深深震撼,他说得一点都没有错,邓教授可谓桃李满天下,在我们这些学生的心里他的地位是无比的尊贵与崇高的,说是标杆也一点都不为过,作为教授的学生之一,如果我真因为邓荻案把教授这个标杆给弄倒了,那么我在教授的这些弟子的面前就真是罪人,大逆不道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因为那些害死邓荻的人在他们看来都该死,他们用自己的意志对那些人已经做了裁判,那么谁去做这个刽子手在他们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这个人是教授。
我在心里一次次的问自己,假如邓荻案到最后查出邓教授便是元凶的话我该怎么办?追究还是不追究呢?从情感上我是不愿意为了贺自强这样的渣男而把自己敬爱的师长送上法庭的,但法律的精神却让我又很可能会因此而内心不安。
我终于明白了莫安为什么要对我说,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退而求其次了,他就是在告诉我,查案不是我的本份,我只是个心理医生,什么事是该我管的,什么事不该我操那么多的心,看来他虽然没有去查过贺自强的案子,但在他的心里也很是怀疑邓教授。
我没有再回酒店,而是直接回了我的住处。
刘梦月已经让傅华带回丨警丨察局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住在那个酒店里,我早让梁诗韵带着于名洋去了我的住处。
梁诗韵和于名洋都在客厅里,梁诗韵在看着没营养的泡沫剧,于名洋则是在看着一份报纸。
见我进屋,梁诗韵便迎了上来:“怎么样?”
我坐下后她给我泡了杯茶,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于名洋也很是期待,眼睛不时往我这边瞟。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几乎没有任何的隐瞒,只是略过了我和莫安涉及到邓教授的那一段。
梁诗韵听完皱眉道:“你相信莫安的话吗?”
我苦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我都会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怀疑莫安,可是每一次他只要找我开诚布公地谈过了我就会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或许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你啊,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梁诗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