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林老板的大哥和三姐夫妻也都赶到医院，林老板的三姐态度还可以，但他大哥夫妇就不同了，非常反对林老板这么做，他大嫂问：“从哪请来的什么‘高人’啊，这么折腾我妈，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做儿女的不也得试试吗？”林老板回答。

他大哥说：“就算能救过来，也是躺在床上输液，连话都说不出来，这种生命的延续根本没用！”林老板不再理他大哥，在司马老板的指挥下，我和林老板夫妻、护工和医护人员，共同小心翼翼地把林家老太太平移到推床，出了医院大楼，推进停在门口的120救护车，慢慢地开着车回到林老板家。

林老板的大哥和三姐夫妇分别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共同来到林老板家，这是个看上去挺上档次的小区，我觉得在盘锦这种三线的东北城市，这样的小区算不错了。林老太太躺在推床上，从电梯上楼进屋，四个男人就像捧着出土文物似的，慢慢把她移到床上躺好，这才松了口气。

“在医院还有护士监控，现在放你家里，什么时候咽气，我们怎么知道？”林老板的大嫂问。

林老板生气地说：“你是盼着我妈咽气是吧？”

他大嫂回答：“我可没这么说，但总得让我们第一时间知道吧？”林夫人说要是你们不放心，可以24小时在我家守着，我不嫌人多，有人给你们做饭。林老板的大嫂翻了翻白眼，什么也没说。

最后，林老板的大嫂决定让自己老公在林老板家里守着，而她开车回家。看到林老板大哥那极不情愿但又没反对的表情，就知道是个怕老婆的。林老板的三姐看到大哥负责蹲守，就说：“那我也回家了，有什么消息就给我打电话。”

“难道我就是个护工吗？”林老板的大哥终于忍不住发牢骚。

三姐说道：“要是护工能信得过，就不用你了！”

林老板妻子在卧室里看着，我、林老板和司马老板坐在客厅的沙发前喝着茶。林老板大哥坐在旁边，气鼓鼓地小声嘟囔：“该管不管，不该管的非得折腾，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救的必要？还想让她成精啊…”

“这叫什么话，”林老板说，“那可是我们自己的亲妈，多活一天，不是也好事？”

他大哥笑着哼了两声：“你是想让她多活吗，还不是在打歪主意。”

林老板问：“我能打什么歪主意？你把话说清楚了！”

他大哥回答：“自己清楚，还用我多说？五兄弟姐妹平均分，公平又合理，你非得起妖蛾子，妈凭什么多分给你呢？我就不明白。”

“我出的力也多啊！”林老板坐直，“你们四人总共才做多少事，我们两口子做多少？公司都是我们在管，你们干过什么？”他大哥不干了，说这叫什么话，我儿子在公司做业务经理，你二哥两口子负责采购，你三姐的女儿做财务和会计，你四哥三个孩子都在公司上班，谁没出力啊。

林老板冷笑：“你们十个都在我妈公司上班，成天就知道混日子拿工资，四哥那仨孩子，连续四个月不上班，居然年底还能评为优秀员工，四哥也好意思，让其他员工怎么想？”

两兄弟越说越呛，这时林老板的妻子从卧室跑出来：“你、你妈…你妈…”

“骂谁呢？”林老板不太高兴。

林夫人焦急地说：“谁骂你，快来看，你妈睁眼啦！”

在客厅的三个人都同时冲向卧室，只有司马老板坐着没动，似乎早就知道。在卧室里，我们看到林家老太太只有一只左眼半睁半闭，右眼仍然没睁。家里没有心率监测仪器，也不知道心率变化，林老板的大哥问：“这…是不是无意识的？”

“也许不是，”林老板说，然后开始低声叫，“妈，妈！”

叫了几声也没反应，林老板的大哥摆摆手，转身走出卧室。林夫人问：“真是无意识的吗？你再仔细看看！”

林老板说：“我又不是大夫，怎么看？”又问我能不能看出来。

我过去找司马老板，他慢慢喝着茶：“不用看，让他们别打扰老太太，等半夜十二点再见分晓。”林老板夫妇守在床边，俩人一左一右，近距离盯着老太太的脸。我站在卧室门外，看到他们俩这样，就很想笑，因为联想到了电视剧中那种斗蟋蟀的场面。林老板家有保姆，但林老板夫妇好像生怕错过任何细节，亲力亲力，始终守在床边，最多也就是一个人出去上厕所，另一个人必须在场。

林老板的三哥坐在沙发上，开始打起盹来，呼噜声震天，司马老板立刻到书房去躲着。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五个人各干各的。

晚饭有林家保姆做，伙食很不错，我和司马老板只能吃那些素菜，林老板夫妻吃的也不是很多，但林家大哥就不同了，甩开腮帮子，有酒有肉，胃口非常好，撑得直打嗝。林老板夫人经常用眼睛去瞟，但林大哥明显根本就没注意，只顾吃自己的。

林家是三居室，我让林大哥和司马老板睡在次卧，而保姆大姐要睡北卧，我就只好在沙发上过夜。大概午夜时分，我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睁开睡眼，看到沙发前站着个人，对我说：“就快十二点，该起来了！”

“方老板真是勤快人—”我笑着揉眼睛。

这人问：“什么？什么方老板？”

我这才回过神，他是司马老板而不是什么方刚。因为之前我在泰国的时候，经常要和方刚共同去客户家施法，不是驱邪就是下降，一般都得在午夜进行。之前我独自接生意时，就要给手机定好闹钟，后来跟方刚的合作越来越紧密，基本这种生意有三分之二都是跟他，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和老谢，而跟方刚就不用定闹钟，因为他这人有自动“人肉闹钟”，想几点起就能几点起，都是他把我叫醒。

所以，这次来林老板家接生意，午夜被人叫醒，我下意识以为还是方刚，就认错了。笑着说：“啊，没事没事。”跟着他来到主卧，屋里没开灯，林老板夫妻已经在屋里，表情都很着急。司马老板从随身的皮包中取出一个长方形小盒，是紫檀木的，外面还包着真皮，十分精致。打开小盒，他拈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钢针，递给我。

“你是左撇子吧？”司马老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