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用瑞士军刀捅伤我那中年妇女的事，我就回答：“不便宜，但主要得看司马老板愿不愿意给你补，是要符合机缘的。”

女人问：“怎么算有机缘？不就是钱吗，我们知道肯定不便宜，一年十万是吧，银行卡我们带来了，取款机还是pos机刷卡都行，随时都可以，但要尽快！”

我说：“那没办法，司马老板现在刚到长春，也是去客户家里办事，不可能半途而废。”

“没有什么不能！”女人急了，“大不了多给他几万，现在就给司马大师打电话，让他立刻回沈阳，火车不行就飞机，怎么快怎么来！”

我想了想：“要是很急，建议你们带着事主去长春找他吧，因为对他来讲，你们全都是客户，既然他能大老远从沈阳跑到长春，肯定不是测个字、相个面那么简单的客户。”

两人互相看看，男人说道：“老弟，不是我们不去，是不方便去，我妈今年八十九岁，躺在医院病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氧气管和输液管根本不能拔，怎么去？”

“要增寿的是你老妈？”我问。男人说是啊，我点点头，“八十九岁，这个年纪确实身体各项器官都很衰老了。”

男人说：“我们给我妈增寿可不是想让她活到一百，那成妖精了，其实有两个月就足够足够，她有不少事还没办呢！”

“快九十岁的人，还有什么事没办？”我问。

男人没说话，女人回答：“那你别管了，看看司马大师最快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时有人从店外经过，两人都谨慎地不再说话，看来是怕人听到。我掏出手机，给司马老板打去电话，简单说了情况。

司马老板说道：“我这边的客户也是人，他们也是人，都长一个脑袋，凭什么让我刚到长春就回去？告诉他们，能等就等，不能等就找别家。而且补阳寿也不是人人都可做，要看缘法的。”

我问：“具体有什么要求？客户是个近九十岁的老太太了，应该是已经病入膏肓，连语言表达都成问题，好像随时有可能——”站在我面前的一男一女都同时点头，意思我说的没错。我继续说，“随时有可能咽气，你看最快什么时候能回沈阳？”

司马老板想了想：“让他们到事主现场拍视频，发到我邮箱里验证，然后再谈下一步。”

把意思一传达，两人没明白：“拍什么视频？”

“就是你们两人要在老太太的身边，拍一段视频证明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还要在视频里说明情况，司马大师才能相信你们的话。”我解释。两人说这没问题，马上就可以拍。当即掏出手机给在盘锦的家人打电话，按我嘱咐的去拍视频。

没多久，视频就先传到了我的qq邮箱中，打开笔记本下载，那对中年男女也在旁边看，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围着六七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男人指着屏幕：“这是我二哥，这是我三姐，这是我四哥和四嫂，这是我侄女，躺床上的就是我妈了。”我连连点头，心想难怪他老妈都九十了，原来老太太至少育有五个孩子，他是最小。

这时，视频中的“三姐”对着屏幕说：“我叫林小凤，是林小伟的三姐，家里排行老三，林小伟是最小的，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是我妈，名字叫成淑珍。现在是胃癌晚期，还有脑溢血、高血压、晚期糖尿病和肾衰竭，太夫说最多还能活一星期，但随时都有可能不行。”

“林小伟就是我了。”中年男人掏出身份证给我看，我用手机把身份证和下载的视频都发送给司马老板的电子邮箱，再给他发短信汇报情况。

司马老板回复：“告诉他们不用等，走吧，没法给老太太补阳寿。”

我打字：“为什么？”

司马老板回复：“那几个老太太的亲戚，眼睛里全是铜钱，互相神色警惕，明显各怀鬼胎，目的肯定是分家产，这种事尽量不参与。”

其实刚才我从视频中也看到了，司马老板何等聪明，不可能看不出，于是我带着歉意对中年男女说：“司马老板说老太太不具备缘法，不能增阳寿，让你们另找别家。”

那女人问：“到底啥意思？我们大老远从盘锦开车到沈阳来，可不是为了练车的！”

“你们事先跟司马老板打招呼了吗？”我问。两人都摇摇头。我说那不就得了，人家司马老板又没承诺过什么，这事怪不得他。

女人有些气急：“那、那不行，反正我们来了就得解决！”

我失笑：“怎么解决，人家不同意增寿，你总不能用刀逼着他干吧。”说到这里，我下意识看了看手掌上的伤口，被之前那个中年妇女刘老板用瑞士军刀捅的。本来已经好多了，但那天半夜在小黑牛沟挖坑，又红肿了好几天，还有些轻微渗血，在小诊所新换的纱布和药。

“老弟，你是司马大师的……什么人？”男人问。我想了想，告诉他我是司马大师的助理，他不在店的时候，由我来全权负责。

男人哀求我：“那就麻烦你再给司马大师打个电话吧，好好说说，不行我直接打电话给他。”我摇摇头说意义不大，他要是能接这生意，就不用你求了，我看没戏。

这时，男人对女人使个眼色，她把皮包放在桌上，男人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叠人民币放在桌上，崭新的钞票，看那厚度我就知道是一万元。男人笑着说：“老弟，我们从盘锦来，也是经朋友介绍，说司马大师补阳寿很厉害，全东北就数他，所以才直接过来的。你帮着好好说说，只要能让司马大师明天赶回沈阳，这点儿钱就当你的辛苦费。”

看着这叠钱，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时间又回到三年半之前，首次从泰国在方刚手里拿到一条掩面佛，卖给初中的女同学，赚到手两千块。在刚拿到钱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和心情，一样一样的。但后来入行时间增加，钱也越赚越多，渐渐完全没了那种感觉，有时候卖些特殊东西，比如力泥、山精和小鬼仔，每桩都能赚到几千甚至几万，也不至于这么兴奋。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一个字：穷。

男人拿着这叠钱，又往我面前推了推，期待地说：“老弟，打个电话试试吧！”他的手并没有离开钞票，而是按着，我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收回，在金钱的诱惑下，就拿起手机直接打给司马老板，告诉他这两位客户说什么也不走，就赖在店里。

“那你走呗，”司马老板回答，“正好店里晚上都不用找更夫了。”

我说：“他们说明天还来，白天也不让我们做好生意。”司马老板说没事，反正店里生意也不多，他们赖不了几天。

“他、他们说要去工商局告我们，”我开始编，“说你是个骗子，让你臭名远扬。”这位中年男女互相看看，看表情都很想笑。

司马老板说：“不用理他，太清宫附近这几条街的风水堂，十家有九家半都是瞎子算命两头堵，营业执照分类只写咨询公司，明令禁止不允许从事与风水有关的业务，但哪家没给人看过手相、算过命？工商比他们清楚多了，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