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小鬼头,被人说上两句就要吓得哭鼻子,再看他那瘦小的身板。
虽说个头还长得挺猛,但是那体格还比不上路边的一根电线杆。
就凭这副小身板和那双麻杆一般粗细的小胳膊,还想杀人?
快别开玩笑了,怕是杀只鸡都难吧!
看到众人的态度稍微有所转变,里人格哪里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打铁要趁热,演戏就做足,当下里人格便又一次发挥了他那影帝级别的演技,一边哽咽一边用手擦去哗哗直流的眼泪,抽抽涕涕地说道:“阿,阿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那样觉得我,我出身贫苦,全家人砸锅卖铁供我寒窗苦读十二年,好不容易才考上了个大学,我怎么会傻到去杀人,那样全家人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如果不是可供发挥的时间有限,里人格恨不得把自己前半生的穷苦经历全部搬出来复述一遍。
虽说性格与智商都大相径庭,但这近二十年来他好歹也与表人格共用一具躯体。
所以表人格的记忆、情感与经历里人格可谓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讲述出来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面面相觑,感觉确实有理。
那可是大学生啊!
在那个年代大学生还是比较稀有的产物。
能考上大学的都是知识分子,要说他们这群没什么文化的泥腿子一怒之下还有可能杀人,可读书人怎么会和他们一样莽撞呢!
再加上里人格点到为止的有关于家庭背景的描述确实也加分不少,毕竟绝大部分人对于穷苦出身的孩子都抱有同情。
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说出你的故事”这一环节编造自己的悲惨经历了。
很快,人群中便有人拍了一下脑瓜“噢”了一声,指着依旧在抽泣不已的里人格说道:“我想起来了,这孩子临走的时候还专门掏出身份证来让那个领头的治安官看了一下,治安官确认过没有问题的!”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便有两三个人点头作证。
他们几个都是刚刚在候车大厅中距离里人格和治安官们比较接近的人。
虽说这几个家伙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苏政与藏瘸子等人的争斗上,但是这一细节经过提点还是能够回忆起来的。
里人格闻言顿时心神大定,知道这把已经稳了。
没想到自己做戏给苏政看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果然,这种话若是里人格自己讲出来,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但是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刚刚大妈的话是拔得头旗,让局势刚刚有所好转的话,那么这两个人的证词无疑是为里人格敲响了胜利的定音之锤。
连人家治安官都确认过那小子的身份证,承认他没问题了,他们一群吃瓜群众还给这起什么哄?
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给这吓唬自己玩呢!
“好了,快都散了吧,让这孩子自己消化一会儿。”
“真够可怜的,被那几个黑社会吓了半天,好不容易上了车还得受你们的诽谤,你们有没有为人家孩子考虑过!”
中年大妈先是用爱怜的眼神看了里人格一眼,随后又用凌厉的眼神狠狠地剜了刚刚起哄的那几个人一下。
不过这大妈倒也算是十分体贴,知道他们继续留在这里非但安慰不了那可怜的孩子半点,反倒是会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所以当下大妈便“以身作则”,起身带头离开了。
很快,围观人群便作鸟兽散了,刚刚那几个准备报警和通知乘务人员的家伙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大家接下来的话题依旧是围绕着今天的事情,可是大家津津乐道与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再是里人格,而是苏政与藏瘸子等人了。
就连那坐在里人格身边的民工大叔也用他那宽厚而又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拍打了几下里人格的肩膀,尔后满怀歉意地说道:“孩子,真是对不住了,是叔叔错怪你了,你别放在心上。”
他是距离里人格最近的人,所以被里人格精湛演技首当其冲的自然也是他。
此刻的民工大叔的心里对里人格早就没有了半点怀疑,有的只是愧疚。
其实他本身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刚刚被其他吃瓜路人过度解读了一番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身边这个半大孩子的身份了。
“没关系,叔叔,我知道您没有恶意的。”
里人格这才止住了抽泣,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看上去已经原谅了这民工大叔的鲁莽行为。
可是事实上,只有姜哲自己才知道此刻里人格的心里究竟有多么憎恨这位老实巴交的民工大叔。
“老不死的,差点坏了老子的好事!”
“妈的,该死的虫子,等会儿没人了,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里人格在心中暗自阴恻恻地怒骂道。
他恨不得现在就拿来一把刀一刀一刀地把这个民工大叔给切成碎片。
虽说现在在火车上,耳目众多,所以这看起来好像是一件压根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姜哲清楚地探测到,此刻在里人格的心中,一个阴险毒辣、毫无人性的计划早就已经慢慢成型。
即使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绿皮火车比起高铁、飞机来,行驶速度都缓慢到令人发指,更别提是那个时代的火车了,跑起来可能还没有一些汽车快。
西市距离安市虽说算不上太远,可以绿皮火车的行驶速度,等到抵达安市的时候应该也早已是午夜时分了。
那个年代治安水平极差,每到午夜时分便成了极道中人的乐土。
一旦过了晚上十一二点,敢在街头上大摇大摆地晃悠的,除了少数无可避免的下班族和社畜狗外,绝大多数都是多多少少和极道沾着点关系的“道上人”。
没个纹身花臂、光头金链子的造型,安分守己的广大市民是定然不可能敢在街头上游荡的。
否则的话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卷入到社会中人的火并之中,轻则被暴打一顿,重的话就不好说了。
更何况那个年代还特别流行“抓傻子”这种低俗至极、道德败坏的游戏。
所谓的抓傻子,就是一些极道社团三五成群,喝醉了酒闲着没事干在街上随意找人撒气。
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是否做错了事,即使你压根就没触及到他们的霉头,那些毫无人性的家伙们也会随意找个理由把你暴揍一顿。
虽说之前里人格一直都生活在荒凉的穷乡僻壤的地方,可是关于这些事情他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那些曾经去“大城市”里打过工的本地村民关于此类事件的描述可不少,而切身实地的被人当做“傻子”毫无缘由地暴揍过的倒霉鬼也不在少数。
更别提里人格已经在“大都市”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已见过这种特殊的“风土人情”。
虽说一直都是表人格在操纵身体,可是他们的感情与记忆在大体上却是基本一致的。
所以里人格可以断定,等到午夜时分下了火车,他一定可以找个机会把这个该死的民工大叔给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