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一动不动的言君疾，头似乎微微偏了下，冷戎一下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言老头会不会直接异变成大鬯僵，也不知道会不会失控过来咬他，但此时局长嘴里除了长出两颗长牙，眼睛是早前就形成的，裸露的皮肤并没有变成青蓝的颜色，也并未生出细鳞，所以，老头还没有完全异变。

“言老头？言老头？”

在两声冷戎的轻唤下，言君疾嘴中的长牙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往回缩。

冷戎心中大喜，没敢妄动去触碰言君疾，而是又叫了几声。

不多时，压在下唇的两颗长牙终于完全收了回去，言君疾身体不由晃动了下，险些摔倒。

冷戎跨步伸手一把将言君疾扶住，他发现，局长的眼睛依旧血红。

言君疾似乎恢复了些，但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还是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感觉怎么样？”

言君疾长呼了一口气，慢慢站直了身躯，他伸出手，将冷戎手中的墨镜拿了过来，重新又戴了上去。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言君疾看起来，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最近我这个样子有些频繁，本来是要进入异变监控室那里的，但是近期发生的事情，都是要由你们组来完成，所以我不想让你们分心，就没告诉你这些。

没想到今天又一次这样，似乎一次比一次严重，看来我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冷戎的心一直沉着，这种没有办法救局长的无力感，让他用手不住的搓着脸。

言君疾看到他这个样子，带着一丝无奈摇了摇头。

“我这不是还没异变吗。我不想早告诉你，就是觉得来不及道别也挺好，这样咱俩永远都不用告别了。”

“言老头！！你干嘛？”冷戎的眼眶在泛红，他咬了咬牙，压抑着没让情绪溢出。

言君疾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晴空万里。

“你应该最清楚，从我们知道自己是什么的时候起，这种结局都是注定好的，都应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所以没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或许...这对于阴舛人来说，是一种解脱。”

冷戎抬起了头，摸着胸口说道:“话是这样说的，道理我也懂，可是，可是我这里难受。”

言君疾笑了下，那笑容里隐藏着浓浓的苦涩和早已认命的无可奈何。

“我们已经尽力了，也许以后会找到办法解除我们的宿命，但或许......永远都找不到。

其实，阴舛石也就那些个，阴舛人也会越来越少。

阴舛人本来就是这世间最可笑的存在。人人羡慕长生，可哪有长生之人活的像咱们一样提心吊胆的，最后还会变成怪物。”

冷戎怔怔地看着言君疾没有说话，许久后。

“那你说说这次任务是什么？我抓紧做完回来。”

言君疾转过身。

“回来送我最后一程？你啊你，都活了几百岁了，还是看不开生死，见不得离别？

好了，咱不要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了。

我现在说说两件事。一件是关于你们从石底弄带回来的那副傩面具，另外一件事，是这次的任务。

这副傩面具呢，还跟你有一些关系。”

冷戎愣了一下，心情还很沉重，情绪也没有走出来，显的更加打蔫了。

“什么关系？”

言君疾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如果不是冷戎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局长刚才差点异变了。

“我请的高人看过这副傩面具，他说，这是广西那边一种失传的古老术术技法。

曾经有相关记载，这种技法可以‘捉生替死’。

一般傩技是技师戴上自己做的面具做仪式，用于驱魔驱鬼驱病，而傩技又分好几个派别，每个派别都不一。

大多数派别的主旨都是驱鬼辟邪这类，方法也都大同小异，只需雕刻制作相应相克的神祇面具即可。

但有一些派别传承下来的手法，是由上古巫术而来，其中有一种技法，就是我前面说的，叫做‘捉生替死’。

这种技法，是以命换命，牺牲一个活人，去救另外一条生命，不过这种技法太过阴毒，不但被同行们嗤之以鼻，就是使用这种技法的技师也会因此而折寿，所以后来这种技法就失传了。

但是在唐末，有人又把这种东西翻了出来，并且被一些能人异士改良为了另外一种术术。

他们不再使用活人换命，而是用傩面具复刻要驱之人的脸面来当替身，而且也不再局限于换命起死这样。

比如要驱的东西并不明确也无法预估实力，普通技法行不通或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神祇面具来驱，技师就会用这种术术。

而用到这种秘法的风险很大，如果能力不足，一不小心便会引祸上身，所以不是特别厉害有把握的技师或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之下，一般是不会轻易用的。

但如果成功的话，所驱的神秘力量，也会附在傩面具上，为技师日后所用，成为辅佐技师驱魔的法器。

所以蒙贵兴去给罗施鬼主驱邪，应该就是用的这种术术。

这也可以解释通，为何那副傩面具是一个生动的人脸，而这副面容，则一定是罗施鬼主的容貌。

你跟罗施鬼主和虚霩活佛都长的一样，那么有一种可能，你就是罗施鬼主，还有一种可能，罗施鬼主是虚霩，再或者，你即是罗施鬼主又是虚霩。

而傩面上的神秘力量，大概属于罗施鬼主从深山抬回来的那样器物。”

冷戎听完有些吃惊，“是啊，我那次还做了一个梦，还看到了深山带回来的器物里出现了石环，就是虚霩活佛留给我的那个圆环。

这究竟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跟我的身世来历有关嘛？

可是我为什么会失忆，到现在什么都记不起呢？我踏马在搞什么呢？”

冷戎心有点乱，是那种明明有很多信息摆在眼前，却无法拼凑出答案的不安。

“咱们暂且把你的身世往好的方面去想，你大不了就是罗施鬼主，如果是虚霩活佛的话，那不是法力无边了？”

冷戎搓了搓脸，看起来更加疲惫。

“说下这次任务吧。”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甘肃安宁区有人卖阴舛石吗？”

“记得，这次是要去那边吧？”

言君疾点了下头。

“局里已经查明一些事了，并且查到了第一个经手阴舛石的人，他叫伊克拉姆.艾力，回族人，是陨石发烧友。

倒卖阴舛石的并不是他，是另外一伙人。我上次不是说了吗，这些人并不知道阴舛石是什么，他们认为只是罕见的陨石，所以这些人的背景其实并不复杂，都是些普通人。

而且第一个发现阴舛石的这个艾力，没有发现孛星柱，阴舛石也是他在一个塌陷的深坑里捡到的。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艾力本来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偶然听说关于当地素有小火焰山之称的赤沙岭一带，降下过张牙舞爪烧焦的铁老虎的故事。

对于一个陨石爱好者来说，再明白不过铁老虎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陨石。

于是艾力在参加完朋友的婚礼后，便独自去了趟赤沙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