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狗腿子们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围着灭霸拳打脚踢。灭霸也不甘示弱,挥舞着铁榔头般的拳头奋起反击。
几个家伙被灭霸打得东倒西歪,龇牙咧嘴,脸上立刻就开染料铺子——挂彩了!
那灭霸简直就是开挂的鲁提辖,一拳消灭一个镇关西。
但不幸的是,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
几番缠斗下来,刘浩的狗腿子们,仗着人多势众,开始逐渐占据上风。
最后,灭霸还是被他们控制住了。
两个人扭着他的胳膊,两个人按着他的大腿,两个人抱着他的躯干,使他发不出半点力气;灭霸眼里满是怒火,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愤怒地低吼着:“孙子,有种咱们单挑呀!”
刘浩刚刚挨了一巴掌,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猴屁股似的,居然有一种很滑稽的喜感。
所谓老大的威严,简直荡然无存!
现在他必须变本加利地找回这个场子。
刘浩狠狠吐了一口痰,顺手抄起一把椅子,狞笑着向灭霸走过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痰里有血,很黏很恶心,吓得我赶紧爬上双层铁床,保持一点距离,否则我就要吐了。刘浩这孙子,随地吐痰,生活习惯太脏了。
刘浩抡起椅子向着灭霸的脑袋猛砸下去。
只听“碰”一声闷响,鲜血顺着灭霸的额头淌下来。
灭霸微微摇晃一下,旋即站稳虎躯,怒目圆睁吼道:“孙伲鹑美献踊汗矗献踊汗匆欢ㄅ滥恪!�
刘浩怒不可遏,“草,还敢嘴硬是吧?那爷爷就让你看看谁弄死谁!”说着,他再次缓缓地举起椅子。
正在床上坐山观虎斗,我无意间对上灭霸的眼神。
灭霸的眼球正在夸张地左右转动。
怎么回事?打傻了?
诶,不对!他好像在给我使眼色呢,难道他……
难道他想让我帮他?
想到这里,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直接毫无征兆地跳下去了,直直砸在刘浩的头上。
刘浩摔倒了,椅子不偏不倚,砸在旁边的狗腿子头上。
灭霸迅速腾出一只手,轮起铁锤般的拳头,一拳,两拳,三拳,四拳……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房间里只剩两个人还站着。
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是灭霸。
灭霸走到刘浩身边,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凌空提起来,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吼:“你们……谁还不服?不服就给我站起来!”
灭霸满脸鲜血,面目狰狞,犹如一只不受控制的史前凶兽。
不过他这么一吆喝,几个正想爬起来的家伙,立刻瘫在地上不敢动了。
那次打架以后,整个寝室都受到了最严厉的惩处:
刘浩因为聚众闹事被关了禁闭;
灭霸因为打架斗殴也被关了禁闭;
其他人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口头训诫,同时还被集体记过处分。
从禁闭室出来后,灭霸就成了寝室的新老大。毕竟是强者为尊的社会嘛,一点没毛病。
刘浩顺理成章地接替了我的工作,每天帮大家刷厕所,刷得不亦乐乎的,人送外号厕所大总管。虽然还是名义上的寝室长,但他威风已经被彻底打掉了。
灭霸对我格外关照,从来不叫我干活,还专门派两个人来伺候我,甚至还当众宣布:我是他的小老弟,谁要是跟我过不去,那就等于跟他过不去。
我问他,干嘛这么瞧得起我?
他说,没别的,这就是缘分。
第一,我们俩都姓马。
第二,我们俩都来自马家坡,虽然他们家早年搬到省会去了,但是同乡毕竟还是同乡。
第三,那天我出手帮他的时候,他便认定我这个小兄弟了。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说,他看得起我是一个孝子。
为什么他会这样说呢?
因为他之前问过我:
“傻宁,你是怎么进来的?犯啥事了?”
我说:“我就是替奶奶出一口恶气。”
当即,我给他讲了一遍自己持刀行凶的过程,也包括当时的心理活动。
他听完竖起大拇指说:“干的漂亮!孝顺孩子,有胆儿,配做我马刚的兄弟。”
听到他这么夸我,我挠着脑袋笑了。
正是那一次,我才知道他也来自马家坡。
后来,我叫他刚哥,他还不乐意了。
他说,刚哥是外人叫的,我得叫他三哥。
随着我和三哥相处时间越长,我越发现他的不简单。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他绝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少年犯。尽管他在黑道、白道都没有名号,但言谈话语间,总能透露出一种讯息:
——他是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大世面,干过大买卖的人。
因此,我经常感到疑惑,更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他:
“三哥,你究竟犯了什么事?”
三哥总是先淡淡一笑,然后轻描淡写地答道:“犯了什么事呀?赚钱的事呗,你还小呢,还不懂呢。”
赚钱的事?
说的就跟他有多少钱似的!
后来,我发现他真的很有钱。因为每次探视回来,他拿回的东西都是非常挺讲究的,要么是进口的,要么就是特供的,反正跟我在县上见过便宜货不一样。
偶尔,他会塞给我一些日用品。
他总是这样对我说:“拿去用,那去吃,用就用贵的,吃就吃好的,人生没有多少年,千万别委屈着自己。”
对,三哥说得一点没错。
谁不想吃好的,用好的?谁也不想委屈自己,但前提条件是,你得先有钱,否则想什么也是白搭。
这个道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年满十八周岁了。
可能有人要问了,年满十八周岁怎么了?
年满十八周岁,便意味着他要离开少管所去监狱继续服刑了;也意味着我们不知何时再相见了;更意味着我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第五章立功赎罪
三哥离开以后,寝室就天下大乱了。
几票人互相不服气,有事没事就拳脚相加,无论屋里屋外,整天打得跟热窑似的。
刘浩企图东山再起,重振往日雄风,结果却被人打得怀疑人生。
——你说你一个刷茅坑的,有什么资格问鼎寝室老大的宝座?
我的情况还算比较好,好歹跟三哥徒手健身半年多,学过不少格斗技巧,可以说自保有余,已经没那么好欺负了。
尽管有时也挨揍,但哥们从来没怂过。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三哥说过,谁他妈都怕挨揍,但如果对手比你更害怕,那么你就赢了。
那段日子,我常常被关禁闭、记过处分、扣光表现分,减刑出狱也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算了,老子索性就不出去了。
反正出去也没前途,我索性就把牢底坐穿吧。好歹混到十八周岁,直接去监狱里找三哥。
尽管我盘算的都挺好,但怎奈造化弄人,轮到你走运的时候,你想破罐破摔都身不由己。
那天我把李老屁的鼻梁打折了。
李老屁姓李,因为老放屁,所以我们都叫他李老屁。不过,放屁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把他的鼻梁打折了,丨警丨察叔叔肯定不能轻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