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有些看不过去了,就骂了他几句,他顿时跳了起来,道:“我还得去一趟!”
原来,一个下午他的内心都在强烈地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去。去的话,如果那个章逸飞真的是鬼,会不会真像邵阴阳说的那样索了他的命?可是如果不去的话,章逸飞一旦生气起来,觉得他不守信用,径来家里找他,他又该怎么办呢?
横竖要弄清楚的,于是挨到了晚上,车继先还是决定再去一趟破屋。他相信,人有好坏,鬼应该也分善恶吧。毕竟,纵然章逸飞是个鬼魂,可是人家这半年来也没有对自己有半点不利嘛,又是借钱给他,又是教他赌博之法,让他成了这兴隆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如果能好好地说开,给他烧点纸钱,送点供品,以后不来往了,好聚好散,不也可以吗?
所以,当时车继先就披了件外套,将邵阴阳给他的灵符揣在兜里,跟老婆孩子说一声出去一趟,然后就打着手电出了门。
但是在去老屋的路上,车继先先去买了酒肉,然后才往山上走去。可这一路上,他仍旧是心事重重,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章逸飞。不知道是该用灵符灭了他,还是该继续和他称兄道弟。
就这么一直纠结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那老屋跟前。他在门口张望了望,章逸飞果然还和往常一样坐在桌子旁,他却有些不敢进去了,一直畏手畏脚的。
章逸飞扭头见他来了,好像真不似往常那样和善了,开言薄怒道:“为何今日来得这般晚了?进来吧!”
车继先颤颤巍巍地走进老屋,将手里的酒肉放在桌子上以后,就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兜里,摸着那张灵符,问道:“你真的是清朝时候的人?”
“不错!”章逸飞措辞简洁地答道。
“那你为何这么久都不告诉我,你分明是个鬼,为何要我称兄道弟?”车继先说这话的时候,身子骨已经颤抖的不行。
而章逸飞却冷笑道:“吾何曾骗你?第一次见你之时,吾就已经告诉过你,吾在此已居住一百三十七之久,是你自己不肯相信罢了!”
当时车继先一听了那话,他的心顿时就像跌入了深谷之中。是的,面前的这个与他称兄道弟的人正是一个百年大鬼,他的背心忽然一阵冷汗。
车继先兜里的那张符纸,已经在他的手中捏了个湿透了,他要紧牙关朝章逸飞道:“我是人,你是鬼,人鬼殊途,我俩的兄弟之前今天就到此结束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给你送酒菜了。”
车继先本以为说出这话以后,两人就恩断义绝了,从此不再相往来,可是章逸飞却不肯,立马变了脸色,道:“做人一定得讲诚信!当初你我约定,只要我保你赢钱,你就每日与我送新鲜酒肉,现在你缘何要反悔?”
车继先一听这章逸飞果然不肯轻易的放过他,于是心里就下了狠心,因为他也的确害怕日后被这个章逸飞给缠上,与其过的提心吊胆,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灭了他完事。
想到此处,他就掏出了邵阴阳之前给他的那张灵符准备拍过去。章逸飞也看到了,连忙道:“兄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咱们阴阳殊途,日后你走你的黄泉路,我走我的阳关道,还相见啥!”车继先其实早已经吓得不行,只不过生存的欲望已经战胜了他的恐惧。
章逸飞又道:“既然你当真要绝交,我章逸飞也不勉强!但念在你我兄弟一场,你今日不伤我,吾日后亦绝不找你。但你日后却要好自为之,如若财尽时,可到屋外五十步大槐树下,取吾阴宅之中元宝救急!”
车继先一听章逸飞这么说,还真就有些犹豫了,想不到是自己背义在先,而章逸飞依然还在为他着想,那一刻,他忽然有些觉得自己就是个王八蛋。他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和你好生做兄弟!”
章逸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罢罢罢,你好生保重吧……”说完,当即就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了。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车继先就又哭了起来,我知道这事肯定还没完,于是我就追问道:“那他后来是怎么找你的?”
车继先摇了摇头道:“他倒是很守信用,没有找我,是我又去找他的。”
听他说出这话,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你还找他干嘛?”
车继先无奈地摇着头,又是抹泪,又是叹气的,磨磨蹭蹭地才又继续给我们讲出了后面那段可怕的事情:
原来,车继先回去之后,在家过了两天的安稳日子,果然没见章逸飞来找他。他赌瘾又发了,在家坐不住,就再次去了赌场,赌的那叫个昏天黑地啊,有时候一连好几天,吃喝拉撒睡都在赌场里解决连家都不回了。
但是,自从他和章逸飞绝交之后,他的鬼眼通和法咒就再也不灵了,而且每次都输的很惨,基本一次也没赢过了。他现在当然也不在乎了,可是不上两个月,他刚刚攒起来的钱财,除了那别墅,全都输了个精光。
他本来想把别墅卖了去翻本,还是老婆孩子死活不让才罢了。于是他又去借钱,也是成千上万的借,还是高利贷,又输了,没法还。债主三天两头上门讨债,硬是要逼着他卖房子,弄得他们一家人又是不得安宁。
面对老婆的埋怨咒骂,孩子的哭闹,车继先再次陷入了绝望之中。不过,也就是在这绝望中,他忽然又想起当日与章逸飞绝交时候说的话来。若是没钱了,就去老屋外的大槐树下的坟里取元宝救急去。现在他可不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吗?
人一般穷疯了饿极了,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这话是有道理的。当天车继先也是完全摒弃了所谓的道德观念,刨坟就刨坟吧,反正是章逸飞兄弟之前自己这么对他说的。到时候,有钱了再给他重整阴宅就是了。
想到此处,车继先咬了咬牙,半夜的时候,扛了把锄头就再次偷偷地来到了那山上,来到了老屋前。那老屋还是和往常一样,破破烂烂,荒草萋萋。
他看着老屋,仿佛第一次和章逸飞喝酒言欢的情景还在眼前。叹了一口气,洒了几点泪,就来到了大槐树下,先跪在坟头前磕了一个头,道:“大哥啊,兄弟现在四处欠债,确实走投无路了。就找你借个元宝吧,日后翻本一定给你修个好的阴宅!”
话说,他刚举起锄头的时候,身后就有一阵阴风吹过,弄得他浑身一颤。这孤矮的坟头,棺木的一角都露在土外,在凄凉的月光下显得是那么的阴森恐怖。但是,为了能拿到元宝,车继先贪婪的心早已打败了恐惧。
说实话,当时的车继先也是吓得全身哆嗦,感觉挥锄头的力气都没有,周围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