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青石甬道,拐来拐去,最后来到一间雕梁画栋的偏房,见到了那位负责“探所”的姒管事。
此人年纪与姜南洲相仿,脸色严肃,不苟言笑,面容苍白消瘦,眼皮略有浮肿,看似经常熬夜之故。在尘世,但凡从事情报搜集工作的,也大都如此。
姜南洲先将其拉至一边,低声说明来意,并简单的加以介绍。
“你是来自尘世的一名大巫医?”姒管事惊奇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
“不错。”我回答。
“听说你片刻之间便治愈了姜南海已经罹患了两百多年的绝症,这简直太令人吃惊了…”姒管事似有不信。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我耸了耸肩,在江湖上行走,有时候需要吹吹法螺,行事高调一点才好办事儿。
姒管事口中啧啧赞叹不已,随后正色说道:“你想要打听南洲大沼泽赤眼鬼面蟾蜍的下落?”
“正是。”我点点头。
姒管事从腰间解下一串长柄铜钥匙,打开了壁柜上面的挂锁,从中取出一本厚厚的簿册,封面上画着“朱雀宗”的徽记—一只火红色的玄鸟。
“这是有关南洲所有妖兽的资料,”他一面说着,同时翻动着簿册,“喏,在这里,大沼泽赤眼鬼面蟾蜍,雄性,级别为高阶妖兽…”
我静静的听着。
“该妖兽行踪诡秘,嗜血残暴,喜好屠戮其它门类的生物,夺取妖丹窃其修为,有据可查的灭族惨案就有百余起。鬼面蟾蜍**极强,往往不分种族的进行**强bao,然后再杀死,而且从来不留活口。三百年前,鬼面蟾蜍突然间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应该是已经潜入了中洲。据来自‘黄龙宗’的密报,确信至少该宗有三四名金丹期修士的被害案是其所为,虽然已经发布了黄色通缉令,但至今仍未缉拿归案…”姒管事念完后,缓缓的合起了簿册。
“就这些?”我疑惑道。
“是的,这是我们‘朱雀宗’的探子们数百年间收集到的鬼面蟾蜍资料。”姒管事回答。
“数百年才收集到这么点情报?”我噗哧一声乐了,“在我们尘世人看来,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唉,”姒管事叹息道,“你是有所不知啊,高阶妖兽化为人形后,与中洲常人无异,而且能口吐人言,实在是难以分辨啊。”
“高阶妖兽即便是化为人形,但其本性毕竟与人类有差异,若是仔细的加以甄别,应该还是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吧?”我说。
姒管事摇了摇头:“即使有人感觉到某人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通常也不会说出去的,以免招惹是非。难道你们尘世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我淡淡一笑:“当然。”
“老夫洗耳恭听。”姒管事似有不信。
“收集情报必须要有高效率的专门机构,”我清了清喉咙,振振有词的说道,“在中国古代,如唐朝武则天的内卫,宋代皇城司,明朝的厂卫和锦衣卫,清代雍正年间的粘竿处等,都是效率极高的。而当今尘世,最有名的莫过于世界五大情报机构了,如美国cia,以色列摩沙德,俄罗斯kgb和英国m16。”
“还有一个呢?”姒管事疑问的目光。
“这正是我下面要介绍的,世界第五大情报组织—‘朝阳群众’。据警方统计,至2017年底,京城朝阳区共有实名注册的‘朝阳群众’达14万余人,每月收到两万余条‘朝阳群众’的举报。当然了,主要还是集中在盗窃电动自行车、街头扒窃和涉毒类线索上。试想想,隐匿于中洲人群中的妖兽无论其如何加以伪装,也难逃人民群众汪洋大海般的锐利目光…”我呵呵笑着结束了精彩的演讲,习惯性的摸了下口袋,才发现香烟早就没有了。
第二十章深夜出城
姒管事与姜南洲面面相觑,均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是说在一座城郭内就有十四万人当探子?”姒管事嘴巴张得老大。
我点点头,心道这还远远不止呢。
“唉,可是这每年得拿出多少妖丹来支付报酬啊?”姒管事叹息着摇了摇头。
“无须报酬,”我嘿嘿一笑,“无非口头表扬和送张奖状也就打发了。”
“无须报酬?”姒管事眼睛一亮,但随即谨慎的问道,“那些探子都是什么人?”
“人称‘朝阳大妈’,都是些老年妇女,但政治觉悟很高。”我如实回答。
“女人?”姒管事和姜南洲再次的大吃一惊。
“是啊,女人心细,不饮酒、不钓鱼、不乱跑,而且喜欢聚堆儿唠家常,最适合做探子了。”我耸耸肩。
姒管事想了想,感觉似乎蛮有理,于是又接着问道:“那么‘奖状’呢?那又是什么东西?”
“也就是一张厚纸片啦,上面写些勉励的话,然后盖上公章就行了。”我解释说。
“何为‘公章’?”姒管事面脸堆笑,诚恳的询问着。
“就是你们‘朱雀宗’的徽章啦。”我淡淡一笑。
“哦,”姒管事恍然大悟,仿佛松了口气般,“老夫明白了,不就是‘玄鸟’嘛,着朱笔画上去就是。”
我点点头,这姒管事终于开点窍了。
“嘿嘿,呵呵…”姒管事讪笑着双手递过茶来,然后不耻下问的请教,“尺子大巫医,老夫还要讨教,如何才能令这些女人心甘情愿而又不计报酬的来当探子呢?”
“这个嘛…”我望着姒管事,心里寻思着,方才自己埋怨“朱雀宗”的情报收集效率低下时,他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眼神儿,此人应该是隐瞒了什么。
“尺子大巫医,老夫想要知道如何令这些女人…”姒管事追问着。
“姒管事,”我打断其话头,正色道,“尺子有问必答,希望你也能同样的坦诚相待。”
“老夫不明白…”姒管事现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淡淡道:“有关鬼面蟾蜍的下落,姒管事大概碍于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而不便明说,是吧?”
姒管事闻言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尺子先行告辞了。”我拱拱手,站起身来。
有时候,“欲擒故纵”在交易谈判中很管用,就像是在集市上买菜,当你嫌贵假装转身离去时,摊贩就赶紧喊你了。
“请留步,”姒管事果然沉不住气了,双手一抱拳,口中说道,“不错,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鬼面蟾蜍的下落…”
我平静的目光望着他。
姒管事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般。
“尺子大巫医是我们姜家的恩人,望姒兄坦诚相告。”姜南洲在一旁催促说。
“好吧,今晚老夫带你去见一个人。”姒管事最终下了决心。
“好,我们在哪儿碰面?”我赶紧敲定。
“河湾柳树林里,子时,你一个人独自前来。”他压低了声音。
“尺子会准时赴约。”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家帮了咱们,自己也得掏点干货出来才是。
我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其说道:“关于群众性的探子网络,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首先,要在镇南关城堡内按地域来划分区块,统一建立起两级基层组织。至于名称嘛,可以叫‘居委会’和‘社区’,并分别指派专人当管事。镇南关反正地方也不大,基层组织的设立以简单实用为主,级别呢也不宜配置过高,免得以后精简机构的时候不好安排工作。一个居委会管辖数百名居民,一个社区管辖数个居委会。当居民发现某邻居或路人的生活习性反常或是有怪癖,便第一时间报告居委会管事,居委会管事第一时间报告社区管事,社区管事第一时间报告‘朱雀宗’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