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子来，挑起她的脸，“可知错？”

她笑，整个人都是抖的。震得他得手指也抖。他一把捏住他她的下巴，轻佻而有辱意，面上竟是笑，眼中，没有一丝怜惜之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离开千户府，可能吗？”他握着她的脸，食指和拇指磨着她的清秀面容，温柔得不成样子。

“你在等谁？谁能救你出去？”见她露出惧意，他笑：“你的旧相好？那个名震江湖的杀手？”

看着她全露惧怕和担忧，他心情大好，甚至觉得快意，他摇头可惜：“我没有料到好好的千户府不想待，竟要跟一个杀手亡命天涯。我真是高估了你。”他继而啧啧：“想来是千户府的好日子过多了，让你忘记了山中岁月艰苦，吃吃苦头，也就好了。”

纸鸢大笑：“出了千户府，生死富贵，又与你何相干”她的命，从来都是她自己的。他给的，从来都是她不想要的。若不是他使用卑鄙手段将她困在此处，她恨不能有多远走多远。

谢北堂怒，握着她脸的手指越加使劲，“贱命就是贱命！”贱命就是得用贱法治。既然她这样不领情，那么，他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他将她放回榻上，动作温柔至极，纸鸢却觉得如毒蛇在心头盘绕。“你要作什么？”

他附身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既然你这样爱他，也笃定他会来带你走。你猜，若是我破了你的身子，他还会不会要你？”

他竟然打的是这个注意。她雪白了脸，如坠冰窖。

伏在她的耳边，他继续道：“我千户府刚出的十二刑法等着他。他不来救你，我夜夜与你缠绵，交颈而卧，如何？”他望尽她的眼睛里，将她诅咒的体无完肤。她是他的，谁都不能将她夺走，就是她自己也不能做主。这个念头觉醒，除撕了她，不能泄他心头之恨。

“无耻！”她掌在他面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震得他嘴角有血流下来。纸鸢挣扎着要起来逃走，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他不气反笑，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干嘛这么急着走，白费这些气力作甚，你逃不出去的。”

谢北棠突然轻声道：“羽弧砂的滋味，如何？”

闻言，纸鸢坠到了十八层地狱。

难怪这些时日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原是他一直对自己下毒。

望着案上的药壶，心口腥气涌上来，她伸手要将东西掀翻，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得。

谢北堂好笑：“喝也喝了一个多月，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迟。”

羽弧砂不会要她的命，让人筋软无力，神智却十分清醒，专用凌迟，他到底从哪里寻来这些害人不浅的东西。

她在劫难逃。

“你放开我”她抖着嘴唇，头一回这般害怕。当日从千户府逃出去被管家追赶，她都没有这样害怕过，要死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痛快。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一个人的善心，是绝对没有错的。当初救他，不过是她心地良善，她又何错之有。

错的从来都是他。

他心机营营，专于权势，不择手段，却要她来承担这后果，她何其无辜。

许久，她开口言。

“阿槿，看在当初我救过你的份上，你可否放过我？”有泪从她的眼眶里面落下来。烫的她声音沙哑。

谢北棠楞了楞。

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她喊过。还是当初他的化名。

那时他还是百户，未至今日千户之位。因卷入皇子夺储纷争，奉命南征的途中遭人埋伏差点丧命，是她出行于山中采药救了负伤的自己。他化名良槿，与她朝夕相处了数月。

他的命，是她救的。

“我叫良槿，良善的良，木槿的槿。”他拱手，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生的那般好看，绝不是坏人的形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说，“良槿这个名字，很是配你。”木槿花开，落花风，人间无忧。

她言：“我叫纸鸢，云外摇双翼，空中寄一丝的纸鸢。”语气轻快，不识人间离愁

她给他治伤，费尽心思，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他恢复如初，托她的福。

然，他忘恩负义。

燕亭侯下派来任务，让他寻一批与众不同的女子，进宫，以细作的身份潜伏蛊惑三皇子，卧底身份，将来好为他等所用。

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她。后以报恩之名将她接进府。

原本她就不是施恩图报的人，她一人于山中生活了那么多年，什么也救，野兔也救，鸟儿也救，救个人也不算什么。

自是他巧言哄骗，致使她落入他的尘网圈套。待她发现之时，为时已晚。

他总说她养不熟，狼心狗肺。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自食恶果。

引狼入室，大概就是如此。

如今，她只希望他能看在自己当日救过他的情分上，放自己一马。她施恩于人，从不图报，若这算是条件，那就担这个名，就算她施恩图报吧。

听她这样唤自己，谢北棠的手一顿。他觉得心竟有些软，有点刺痛。她若是多说几句好话，多服一些软，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放过她。又或者，偷偷把她藏起来，谁都不给？

心头微微涩痛，他闭目，眉心拢起。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终归都在自己手中。不愿意又如何，她逃不掉，他也不需要她点头许可。权位相较，她终究还是可以牺牲的。

再次睁眼，谢北棠薄唇微动，冷冷道：“不可以。”

他的心是死了的，何以会有钝痛。

纸鸢闭了眼，绝境也不过如此。

是她错了，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她轻信于人。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

纸鸢没有一点力气。

他握着她，感受她抖得生不如死。他不顾她苍白面上的恐惧，将手伸向她。

她的哀求全部都没有用。

屋外飞雪越积越厚，掩盖着红尘里的龌龊与泥泞。

屋内，桃花溅在地上，凄凉一景。女子痛不欲生的声音混合着他的喘息，诡异而暧昧。

原来与所爱之人行周公之礼是这样欢愉的事情。

只是，愉悦是他的，不是她的。于她来说，这是她的噩梦，永生永世摆脱不了的噩梦。

九回书

九回书

卓家名下的一户钱庄惹来刑部官司，涉及七皇子被刺杀一弊案。

木连城，皇子府没有任何可追查的线索，现场只散落大量银票。银票由聚榕钱庄发行。朝廷有制，各地钱庄发行的银票，需得有地方官府备份，呈递户部载册。七皇子廉溪，府中的银票印有聚榕钱庄的的笺印，然户部核实并未载册。

聚榕钱庄，便是卓家户下的产业之一。

此事涉及走通伪票，触律例。追查，牵出嫌疑笼漩夺储纷争。

廉溪逐至毕州，亦未安分守纪。笼络各方势力，有造反之嫌。聚榕钱庄一直与其往来甚密。表面是卓家产业钱庄，实质上乃举事联络的枢纽，以应举事后援。银票亦非一般的银票，似传信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