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是必须一定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仇得报,他能淡化仇恨了吗?复仇,他明明不快乐,却总是在折磨自己。井井心疼他,这场阴差阳错里,他们哪个不无辜。
白药嫉愤,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才是可怜的那个不是吗?她说阿钰可怜,无辜,那么自己呢,他不无辜,不可怜?当年他身毒蛊,面容丑陋溃烂的时候,是慕容家嫌弃将他丢弃,他来复仇有什么错,难道他们不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他算什么?
“报了仇,你能快乐了吗?”她问他
“无所谓快不快乐,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白药道。
慕容家散了,虽不能使他真正高兴,然解了恨不是。他便是复仇来的。
“阿情,我可怜的阿情”井井捧着他的脸,落下眼泪来。
他是世最可怜的人,没有人拯救得了他,他不能,她本以为自己能,如今,她更不能了。
老天真是愚弄凡人。
她欲将真相告知于他,如今,却是狠不下心来。若他晓得真相,可还会活下去?
可是,不说怎么办,让阿钰去死吗?眼睁睁看着他毁了慕容家。
“阿情,你放手吧”放了慕容家,更放了他自己。
常说放生,放人放众生一条生路,却往往将自己逼到死路,不给自己一天条生路,好糊涂啊。
白药不去看她的面,冷硬的移开脸,无情道:“带走他,我待会儿来接你。阿井,我们回去,回白药隐。”
她终归阻止不了他。
“阿情?”井丫头为何唤他阿情?老主母疑惑,慕容钰也疑惑。
老主母走出门来,喃着这两个字,走到白药面前,将他看了又看,越看眉越皱的厉害。好生面熟,好生熟悉,越看越熟悉。是想不起来。
白药侧过面,不去看她。
老主母绕到他面前,“你是……”她想不起来,是觉得熟悉。
“白大夫,老身看你为何这般眼熟,可否告知令尊令慈名讳,”她认定他应是故人之子。
白药冷笑,随即要落下泪来。“老夫人莫怪,今日扰了令儿大喜日子,实非本意,得罪。”
“阿情,阿情……”老主母喃着这两个字,越嚼越觉得苦涩,她突然想到,“你是……”她不确定。白药打断她:“白某谁都不是,老夫人莫要认错了人,家父家慈早辞世,白某只有一个师父。”
“老身看你眼熟得很。”老主母坚持道。
白药突然转过身来,“你真想知道?”他望着面前的半百老人,无情的眸,有些些微红。喉咙滚动,到了喉咙的话又被他吞了下去。
不说也罢。
老主母仔细端详他的面,白药任她端详打量,不言不语。她看着他,这与钰儿相像的面容,记忆回旋,寻了所有角落,那些远的,淡的,痛的拼凑一起,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她不可置信。
“你是……你是……”是他吗?老主母又震又惊又喜,不可置信,又不敢确定。
“不是。”白药将脸转一边,眼睛越来越红。
没料到,她真的认出来自己。
这回老主母肯定,“真的是你,你真的是情儿?”她没想到他真的还在这世,只有梦她才见过他,都还是很小很小时候的样子了。那时候他只有四岁,被那人强行带去扔了。因为大病,瘦小的不成样子,她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
“情儿,你真的是我的情儿。”老主母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到现在。
白药厌弃:“我是谁,又有什么干系。我说过,家父家慈早逝,已经不在这个世了,老主母不要错认了不相干的人。”
老主母握着他,又喜又泣,手都是颤抖的:“如何会认错,你是我生的,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如何会错认。你是情儿,是我的情儿不会有错。”
“那当日老主母怎生没有认出来?”他质问,指的是他第一回慕容府给井井医治那一回。她还问他是哪方人士,如今却说不会认错,即如此,当初如何没有认出来。白药质问。
当日,当日他说他是五阳人氏,二十年前家乡发大水,被大水冲走,与父母失散。虽怪他为何跟钰儿长的像,确只道是巧合。从来没有想过她的长子还活在人世。方才听井丫头唤他阿情,联想起种种,才怀疑如今才断言他便是自己分别二十多多的儿子慕容情。
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你真的是我的情儿你还活着”老主母去拉他的手,白药避开。
“老主母的抬爱,白某受不住。在下随家师白姓,单名一个药字。与你慕容家并无任何干系。”
“情儿……”她明白,一切都明白了,他是来报仇的,一切她都明白了。“当年的事情,为娘留你不住,也无能为力将你留下。”
“当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老夫人又何必旧事重提。是看慕容家岌岌可危,想要将我利用干净是吗?”他说的混账话,却解气。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慕容钰听的不明白。
白药说的话让老主母伤心,他是该怪他们的。他心头怎么能没有恨呢。他便是再说出更锥心的话,她也受得住的。
“慕容家当年对不起你,只是,钰儿,钰儿着实无辜,你看在他与你同是血亲的份,望你高抬贵手,不要取他性命,你便是要老身的命,我也给你。”她说的苦口婆心。
呵,想要什么都给,连命也给,他要她的命又做什么,白药觉得心酸。当年的事情,他如何甘心服气。
“你故意说这些话好让我放弃报复你们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你们谁都讨逃不掉的,当年你们加注在我身的痛苦,我受过的经历折磨,你们都要受回来,否则,难消我心头恨。”
“情儿”老主母痛心不已。他是恨他们的,他应该恨他们。
“带走”他一句话,官兵将慕容钰押囚车,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可以,白药,你不可以将他带走”井井要前阻止,被官兵拦住。白药看也不看后面的人一眼。他是狠了心要将慕容家拆散掉,以还当年的遗弃之仇。
“情儿……”
“老身求求你……”
“老主母”
“母亲”
她向那人跪下,井井和阿钰大声喊到。
白药身子一颤,见她匍匐在地的样子,眼睛红的要滴血。他折身面对老主母跪下,要扶她起来。
“当年的一切都是慕容家的错,是我们慕容家欠你的,今日所现,都是报应,怨不得人,算老身求求你,看在阿钰是你弟弟的份,绕过他,老身用命谢你,是母亲的错,若母亲当年能早一步去找到你,偷偷把你带回来,也不会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你要杀要解恨,冲老身来好了,钰儿他是无辜的。”她一边说一边磕头。额头没一会儿浸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