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望了她,将刀收了回来。笑得笑一头狼。他定定望着她,言外有意啧啧道:“你不仅聪明胆识过人,魄力也非一般男子可,阿寅眼光一向颇高,难怪他独独钟情于你。说吧,你的条件呢?”黑暗,他刀有白光,略微森冷。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怕死,她这样的女子,怎会是贪生怕死之辈,简直太不是了。提出这样丰厚的筹码,他不信她没有目的。
三千万银票,朝廷毒瘤贪官都给不出这样的价码,若非朝人,那便只能是……
他微一皱眉,稍一思量前后,便想到。
难怪,难怪!
既不是皇室人,又能给出这多家资,如此一想,她的身份已经水露七八了。
“大当家好气魄,这银票自然不能是白给的。我想跟贵寨要一个人。”
空气里静了许久,半响后,她沉声道:“慕容钰。”
此言出,双方都静了许久。那边大当家未有所言,这厢井井盯着他,身子亦崩得紧紧的。
半响之后,他冷冷的声音传来,“如若我说不呢?”
井井握了握手,冷静下来,稍稍调匀呼吸,方才沉声道:“如此,大当家便当我从未提过什么买卖,亦未提过什么条件。只当我胡言乱语便罢,今日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井井才说完,那人便雷霆之速转身,手刀咻一声再次架在她的脖子,刀刃削断了她的发丝,锋刀稳稳落下,没有收势。她死命闭眼睛,仿佛真的等死。
他有能力要她的命,形如碾死蝼蚁。
“你真的不怕死?”他将刀从她脖子处移到脸颊,复而又移向她垂着的手臂,将刀柄翻转,把她的手挑起来,期间井井未有睁眼,任他宰割的样子。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只是,你莫再想得到那三千万银票。这世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如何取得。”
没有粮饷,此战只能是背水一战,胜负看天。
她在赌,拿寨存亡做赌。于她那不过几张废纸,他而言却不一样了,他还想大计,还想复国。她只要阿钰活着,两两相较,她的胜算大些。无欲果然则刚!
“好,我答应你。”他干脆简言。
他将刀收回,她的手失去托力,突然往下坠去,拖的她身子往前晃了几晃,险些没站稳。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要你的命。你这样的女子,配的阿寅,不怪他能喜欢你,这个买卖做得来。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回去吧。”他下逐客令。
井井追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明日”
“什么?”井井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明日”那人道:“明日你将银票送到月堂来。之后我会领你去见那人。”
“我怎么能信你,如何知道你不会是诈我的,你又为何这般相信我说的话,不怕我欺你?”
“你可以不信我,只是,事到如今,你可还有退路。欺我?”他冷笑,“谅你也不敢,小心我碎了他的命!”他话锋一转,赞道“天助我也。我料到原国的皇家背信弃义轻易丢了一个为他卖命的好棋子,却未料到有你的存在。你倒是敢只身冒着被杀的危险来我寨,那个慕容钰,好福气!”
见她还不走,“你还有事?”
井井灵台醒了几醒,身子亦放松,有些发虚。还有一事。
“你亦可去牢一趟,或许有你想知道的秘密,或是……价值”她适时点出,留了一个悬念。
那人一定会去的。
她如今自爆身份,显然牢里面的也真不到哪里去。凭那人的警惕之心,她晓得,他一定会去。
白药,你到底要做什么?井井疑惑,心头有些莫名的鼓动不安。但愿自己助白药是没有错的。诚如大当家言,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你锋芒太露,当心慧夭!”他提醒她。
井井只当没有耳闻,继续往前行去,她确实棋走险招。
第二日,井井顺利到达月堂,应是有人特意嘱咐过,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进去了。
月堂除了守门的护卫,并没有其它人。
“东西带来了?”
井井将东西放在他面前。“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你何时带我见他?”
大当家把包袱打开,果真是五百万两银票,足足半斤。“啧啧,你这个筹码藏得可谓牢实,竟无破绽。到底是商人不假,用的其所,正正用在刀刃。”想他寨也是打家劫舍的。当初山,竟能瞒住老三将这笔钱隐藏至今。
“大的当家要的东西我已经双手奉,还请当家的莫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若是他敢言而无信,那么……
她确实留了一手。
这手没有用,井井倒是不料,这人狠归狠,却是言而有信。
那然唤来人将银票悉数收下,而后起身向外走去。
“你跟我来。”
井井刚开始还有些怀疑,接着便相信他是真的要带自己去见阿钰。
行到山背后面,他吩咐人给她戴眼纱,井井本想动心思悄悄探明白路径,那人提醒她:“我既敢领你去,便是有十足把握你无法作梗使心眼,你还是把你的小聪明收起来,不要逼我挖了你的眼睛。我虽然说不要你的命,但若你非要看那些不该看的,探知那些不该你晓得的东西,你这双眼睛,怕是过不多时候不在你眼眶里了,你想仔细了?”
“你即敢领我来,又何怕我看,大当家还惧我一个小女子使坏?这寨,哪一样又不是在你的手掌握着。”她反问他。
激将法,他笑的意味不明:“也罢,我便如你所愿。稍后你可看自仔细。莫要浪费了这个大好的时机。不妨告诉你,来我独岭泊的俘虏,能明着睁着眼睛走进这向背山的,你还是第一个。”对此井井没有什么殊荣的感觉,倒是觉得有阴谋的意味在里面。
手下人依言将她面的眼纱摘去,井井跟大当家的步子,一路向后山去。
绕过后山,一条横空木栈直通对面山崖,两山面面相对以一条木道连接。对面山顶云雾弥漫,山下是万丈深渊。
此地与山下的寨子皆不是一个形容。如此隐蔽,想必隐藏着独岭泊最高的秘密。他竟让自己眼睁睁进来,井井徒而提高警惕。
“怎么,害怕了?”那人反问。
她怕什么,怕只怕他诈她,见不到阿钰,如此,别怪她一拍两散。
随着那人领路,一路向前。
穿过空木道,又走过一个山洞,眼前明亮,得见天日。只是,景象却是有些凄惨。无数的工人汗流浃背,采的采石,烧的烧炉,各有各的分工,人人忙的马不停蹄,偶有偷懒的,一记皮鞭下来,立马皮开肉绽。哀嚎声尖锐刺耳,震得人心惊肉跳。
阿钰,阿钰会不会也是这样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