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原军大破陈氏国的王都时,首冲军队烧杀抢无恶不作。陈氏皇族一脉,官卿贵胄,与皇室有血缘无血缘的,无论老少,皆杀的血流成河。混乱史前,城宫到处烧杀遍地。国难之际,百姓是最惨的,皇室亦是,甚至普通百姓还要更见凄惨。昔日威严一时的城都简直人间炼狱,走水走得天空都是紫红的,没有幸免之地,连偏僻的冷宫角落亦没有幸免。一方池榭,连池鱼都会殃及,何况皇室血脉。身为陈氏皇子,作为第六个皇子,虽是冷宫妃子所处,在这场掠夺烧杀,皇子的身份,他本不无辜,他本该死的。
负责照顾于他的冷宫嬷嬷和宫女见皇宫大势已去,原的敌军已经占领了整个王宫首要的几处殿门,再不逃命,恐丧命于此做了皇家的陪葬。这个一岁半的皇子着实是个累赘。与其领个拖油瓶丧了命,倒不如一了白了,反正都如此混乱了,亦是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冷宫皇子的安危性命的,能自保便很好了,何况追责,且陈朝大势已去,都城早已沦为敌军的地属。于是狠心给他喂了碎冰,又将他扔在冷宫院门口,欲将其坠死。腊月寒风,混乱非常,人人自危,无人顾及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孩,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差一口气活不过来。
一个书大臣的夫人舍命来瞧冷宫的老姐妹,看到奄奄一息的他,不忍心故人之子此夭折死去,狠心将他抱起欲逃走,还没走出门口,见一个原国的士兵闯进了冷宫门,书大臣的夫人一个劲儿求那人。见妇人怀抱着的婴孩面色发紫,是个不大活的成的形容,想到自己家的妻儿,士兵动了恻隐之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行,未有将她拿去邀功请赏。
女子感激涕零,抱着孩子出了冷宫门后沿着偏僻的小路行至宫荷塘,摸索着拱桥的暗河偷偷摸摸将他运到宫外的护城河,河浸了两个多时辰,那个妇人失温度而死,他也因此寒气侵体,久治不愈积下寒毒,已不能根除。
活着,不过受罪罢了,多活一日便多折磨一日。而他竟也争气,一活二十六载,时至今日。而他也怪,如此深仇大恨,他竟不觉累赘,仇恨也未有加深,更从未刻意动过复仇的心思。
往事已如云烟,秋水来去,湮渺无趣,四季轮回更迭,荣辱往来复返,他心是了无牵挂的,血液之,从不曾涌动过杀业罪孽。唯一罪孽的,这一切的精心部署,步步机关营计,他恐怕都要让人失望了。
他不是佛前瓣莲,长明青灯,未了悟禅机,遁出娑婆。不过一川秋水,随顺而流,秋来霜落川面融化,春转绿水又漂萍。蒲苇磐石,也不过妄念,无明业,分别心。
他允许自己余生慢慢修行,放生,放自己一条生路。他身子里流的不是血,是水,是忘川川水,且行且忘。无求熙攘红尘无菩提,惟愿,终得清净,自在。
“你说复业大计,如若复业大计便是要这般生杀不忌,复它又有何用。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从今以后,不必事事都来向我汇报,我这个陈朝皇子,有与不有,也不会有甚分别。待得你们破了原大军,占得他城池王都的时候,谁立了首功,谁便登那个王位,做这个天下的皇帝,便也是幸事一桩。”
“阿寅……”大当家喝斥。
“二哥”
老三不可置信,这些话竟是二哥哥说出的。他从未说过这般话语,虽至始至终没有疾言厉色,却是字字敲的人心紧。
真的只是因为那个女子吗?
自己虽为人粗鲁,却实也听出了这话的不对劲。老三如是想。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她便是我房的内人,任何人不得为难于她,更不得不尊重。若有人妄图取她性命,那便先从我的身踏过,你等自行斟酌,好自为之。”不待他等反应和阻止,陈寅留屈身将地的女子抱起来,一步一步向自己住处行去,虽行的慢,却是十分坚决。身后的一干人心雷捣鼓,万般不是滋味,且各不相同。
苦涩也不过如此!
“如何?”
房内,男子坐在一旁,问道。老大夫收回诊脉的手,面色凝重,诚言:“不太好”
“看样子,这姑娘从前便有疾症,此次应是痼疾发作。”
“可能医治?”陈寅留问。
老大夫摇摇头,叹息。可惜了这年纪轻轻的性命。能救她的人,怕这世屈手皆能数的过来。
“恕老夫技拙,实在无能为力,当今世,能医治她这个病的人,确实不多,这还要看她的造化。”
“何人能治?”
陈寅留拢皱着眉,有些忧心。老大夫叹完气脸色也没有好多少。继续道来:“崇霞山的医圣白斗圣医,人称药师琉璃光如来转世,医术起死回生,能医死人,当今世,无人能及。然白斗圣医人于九载前便已仙逝。另还有一人,虞东南岭散玉陵,此人如今倒是尚在人世。只是,虞东南岭距离此地路途遥远,且散玉陵为人性格清冷,一向独居独往,常散游周列小国,行踪不定,找到此人,亦是十分不易。”
这两人,一个仙逝驾鹤西去不在人世。一个行踪不定,远水难救近火。实在都不是十分可靠的选择和办法。
“可还有其他办法?”陈寅留眉拢的更深。他其实晓得她身子不好,刚将她从牢接出来那会儿他晓得了。当时本以为她是饿晕过去了,昏迷之际探过她的脉,那个时候起便晓得她有痼疾,只是不晓得根从何来。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老大夫想了想,又觉得说与不说,这个办法都形如没有,还不如不说来的好。但是看到主子着急的模样,还是勉强道了出来。
他摇头可惜:“白斗圣医人医术精湛非常了得。他一生仅有一个弟子。此人天资极高,尽得一身真传。若说当今世,医者十分,他与散玉陵二人各四分,其它两分,世间医者凭能各分之。”到此老大夫大叹,无不痛惜:“然,此人虽得其师医术尽传,医德却与其师相去甚远。此人名唤白药,幽居白药隐,不问事实,极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故十分难寻。此人贪财慕权,只结交权贵达人,医人治病更但凭心情喜怒得,琢磨不定,完全没有个规律准则,医人治病不看贫富权贵,达官布衣,也无情面可讲。只要给得起钱价,便是仇人也医治,若是无钱付不诊金,任他忠义忠孝之人,亦不得其一眼相看。虽医术了得,却是无造福百姓之功德觉悟,可惜可叹!”提及,从始至终老大夫眉头锁死,惋叹万分。可惜了那人一身好医术。
闻言,陈寅留亦是深深皱眉。
如此说来,请此人救治井井,却怕是三分把握都不会有。
“天下竟有这般古怪刁钻得人?”
老大夫亢言,“何止古怪,简直是忠奸善义不辨,歪才,歪才!”
位高而德低者,其治下必多酷吏,且怨声载道;能者不求思居于位以其之能福泽天下,不若无能者。
“无其他办法吗?”
“以老夫之见,这姑娘的病,非此三人不能治。老夫技拙,实在难以承这人命关天的重责,还请公子早做打算的好,也莫要再为难老夫了。”老大夫诚言
“既然如此,那请老先生勉励为之,尽量开几个有益她调理身子的方子,能拖得一日,也是她的福分造化,您老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