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和她们各种的职业属性有关,陈律暗想,干销售就需要披荆斩棘百折不挠的锐气,售后服务则讲究以柔克刚绵里藏针。
“根据当然有,只是还没到公开的时候。”韩长庚淡淡地笑了一下,“既然你们在一起办公,那就说说你对何蜜琳的印象吧。”
“她是去年九月份来公司的,主要负责管理公司档案和各种资料,同时负责会议记录以及部分接待来访的工作。”
“我不是问她的岗位职责,是问你对她这个人有什么印象?”
“聪明、漂亮、会应酬,心气有点高吧,不过这不算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自视甚高,不安于现状。”
“看来你对年轻人的看法比较负面啊。”
“谈不到负面,实话实说而已,不安于现状也是有志向的表现嘛。”
“她平时和谁产生过矛盾吗?”
“就我所知,没有。”
“听说…”韩长庚顿了一下,道,“她和你们邱总有些暧昧?”
刘丹的眉头皱起来:“总经办主任虽说是总经理的管家,但我管的是公司这个大家,不是领导的小家,工作以外的事情我不清楚。”
“好,我换个问题,你们在海里找到何蜜琳的时候,游泳圈在她身上吗?”
刘丹沉默片刻,道:“不记得了。”
陈律看到刘丹的指甲在灯光下映出淡淡的类似于贝壳般的光泽,就知道韩长庚又要问出那个之前提过两次的问题了,没想到这家伙难得地客气了一句:“谢谢你的协助,你可以回房休息了,麻烦你出去的时候请徐律师进来。”
“等一下。”陈律忙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刘丹回过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胡中兴现在在哪儿吗?”
刘丹明显一怔:“你认识他?”
“由于工作关系,我对那起车祸知道一些。”
“我想起来了,交警队曾经把这个案子转到过分局。”刘丹点点头,“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看守所,那时还没有开庭。庭审之后我给他打过电话,想让他来公司办理解聘手续,因为他不是tce正式员工,属于我们分公司临时聘用的合同工,但是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既然之前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当时我和邱志达在房间里喝茶聊天,他嫌客栈提供的免费茶叶不好,想起自己车里有朋友送他的好茶叶,就出去取了。趁这工夫我去了一趟厕所,刚从厕所出来就停电了。我去接待室想问问老板怎么回事,看到他们两口子正在检查线路,我看了一会儿就回房间了。之后一直到客栈老板检查我住的房间,我都没离开过。”
不知为什么,从徐淼一进门,陈律就感觉对方似乎有很重的心思。
“邱志达什么时候回房的?”
“刚来电的时候回来的,他进屋把茶叶放下,说何蜜琳还没回来,他去看看,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这次是邱志达的公司内部搞团建,为什么邀请你这个外人?除了你这位老同学,其他人你都很熟吗?”
“不熟,以往我很少去他的公司。何蜜琳我只是近期见过一两次,方玲和张茜或许以前在我去找邱志达的时候见过我,但是昨晚之前,我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倒是刘丹我们最近接触过几次,但也谈不到熟悉。至于他邀请我的原因,我想可能是为了还人情吧。”
“你帮过邱志达的忙?”
“算不上帮忙,就是前一阵子他们公司的司机开车肇事被拘起来了,他托我侧面了解一下情况。由于涉及到事故善后和未来庭审,他这个公司经理整天忙得很,不可能事事亲为,就让刘丹和我联系。”
“你知道邱志达为什么把团建地点选在这里吗?毕竟比这里各方面条件更好、交通更方便的选择有很多。”
“可能是看中了这里的清净吧,你说的那些条件更好的地方都比这里人多、喧闹。”
韩长庚若有所思地皱着眉,没有言语。
陈律立刻接过话头:“既然刚才提到了车祸,那么多问一句,你对那起车祸怎么看?我是指那个路人家属的说法。”
“你说的是那个孕妇的丈夫吧?好像姓李。”
“李家祺。”
“对,李家祺,他说是胡中兴故意延误报案时间,致其妻子伤重不治,所以不肯在谅解书上签字。这个事情就得从两方面看了,一是他的说法是正确的,但这需要举出证据;二是利用这个说法以进为退,说白了就是受害人家属内部进行分工,有唱红脸的,也有唱白脸的,目的无非一个钱字,这种情况几乎比比皆是。如果这两种情况都不是,那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了。”
“还有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这里的问题。”徐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没有任何贬义,一个人受到剧烈刺激后,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会进行自动休眠,这时候人就会陷入到某个精神状态中无法自拔。就像祥林嫂,唯一对她不错的丈夫病死了,紧接着自己的儿子又被狼吃了,打那以后,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变了,逢人就讲自己的悲惨遭遇,最终被迫沦为乞丐,冻死在雪地里。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脑子里除了这件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祥林嫂的故事当然是虚构的,但是现实生活中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还少么,否则怎么会为此设立专门的医院?”
陈律默然无语,一会儿想到当日在韩长庚的车里,李家祺拿着记满车辆信息的打印纸掩面痛哭的画面,一会儿又想到今天上午他和自己交换问题的场景,更多的是想到他背的那只单肩包…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能执着到如此地步吗?宁可不下葬,也要背着妻子的骨灰去寻找虚无缥缈的真相?只为了给逝去的妻子讨一个所谓的公道?不是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么?不是说金莲偏恨武家在,李甲难容杜氏陪么?不是说人到中年的三大幸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么?就算没有升官发财不也应该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么?哪有一个正常人爱妻子爱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精神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