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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百般不愿意,战争还是打了起来。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我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这场战争都是躲不掉的,它将是炎帝部和昆仑虚恩怨的一个了结,于昆仑同理。

虽然厌倦了这些打打杀杀,但是为了能够早日结束战争,我最终还是参与了进来。

名义上我代表着昆仑,可实际上我只是希望它能在可控范围内尽快结束,不让大地变得满目疮痍。

应龙被单独派去东部应付少昊,而我代表昆仑与景风联合,一起往西征对付帝俊。

景风对于我和他一起出征这件事表示很开心,认为我们的默契能够大大提升我方战力。

我们的第一场战役是在黑水附近的都广之野,他脚踏两龙,君临天下,我骑着小白伴于他的身侧。

脚下是乌压压一片的神族和人马,云从龙,风从虎,西风吹的旌旗猎猎作响,黑云蔽空,空气中弥漫着萧杀和死亡的味道。

他一脸冷峻的看着前方,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害怕吗?”他转头问道。

“你觉得呢?”

“上次和你一起出现在战场还是在苍梧之野,如今你我一起征战四方,世事真是难料。”他感叹道。

“原本应该如此。”

“有你在旁边,我很安心。”他认真的说道。

我心里一阵感动。

不过好景不长,这种感动也没有持续多久,不久双方就打了起来,景风在后方指挥,他非常冷静克制,无论形势怎么变化,都沉着应对,游刃有余,像极了当年的朱襄。

这场战争规模不大,双方也只是试试水,所以很好打。我不想扩大伤亡,便凌空直取敌方统帅首级以结束战斗,景风对于我的行为非常头疼,为此我们俩还发生了一场争执。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摧其坚,夺其魁,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我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甚至认为这是结束战争最快,也是将伤亡减少到最小的办法。

可是当我提着敌将人头返回的时候,他的脸色很不好。

“你这种行为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再这么胡闹了!”他严肃的对我说道。

“我没有胡闹。”

“我担心你。”他温柔的说道。

我笑了笑对他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不行。”他态度坚决的一口否定了我的行为。

“为何?”我不解的问道。

“如果你继续这样,下一次他们就会专门布置好陷阱等你。”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蛮横的说道。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强硬。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我郁闷的问道。

“乖乖跟在我旁边。”

我差点被他逗笑,但他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如果你不同意,我叫你姐把你换下去。”

我看着他的脸,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在说这件事。

“月才不会听你的。”我嘲笑道。

“我有办法让她同意。”他皱眉说道。

“那我也不听她的,我代表我自己参战。”我淡淡的说道。

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沉默着和我对峙了一分钟。

“昆仑比你的生命还重要么?”过了一会他又问道。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认为,过去的记忆遥远又凌乱,眼前的人也是熟悉又陌生,最终我淡淡的说道:“你不懂。”

他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于是我心里也开始后悔自己的言辞,他肯定是最懂我的,这么说完全是在否定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我没有想控制你的意思,我只是…如果换了别人这么做,我肯定巴不得。”

“我知道,但是神族女子不像人族女子那么羸弱…何况我是大地母神的女儿,我有自己的职责,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你的背后,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等我说完,打断道:“你的责任可以通过很多方式实现…何况打仗这种事情交给男人来做就可以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无话可说。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或者从男人们逐渐到这个世界开始,神族女子们不再喜欢亲自参战,或许女子总是喜爱美好的事物,而战场上却只有死亡和血腥,于是她们逐渐退居幕后,通过宫廷斗争,政治手腕,或者征服男人来征服这个世界,于是这个世界慢慢的变成一个被男人们掌控的世界,女神们的地位也一步步的下降。

“别的方式是指什么?”我克制着问道。

“你可以在家等我,像别的神族女子那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替你做到。”

果然…你也希望我像笼中鸟那样么?

那不是我的天性。

“我不需要,你看谁需要你可以去和她商量商量。”我冷漠的拒绝道,甚至心里开始有点生气。

“你…”

“管好你自己的人就行了…”我说完冷冷的离开了。

之后的几场战争,我们全程很少交流,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大部分时间都循规蹈矩,很少再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但是机会出现的时候,依然不会放过。

之后的战争越来越难打,规模越来越大,伤亡也越加惨重,我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似乎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一切都是多余,战争从一开始,就像一个黑暗的漩涡,不断的扩大,吞噬着一切。

我能看到大地上积累的戾气,它们越来越厚,在地面上翻涌着,叫嚣着,影响着人们的心智和判断,使他们陷入仇恨和疯狂,连大地上的动物也越来越凶性,开始四处吃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死亡人数的增加,我内心逐渐有了一种焦虑感,并且开始担忧起景风。

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不敢想象…我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恐惧,也理解了他起初为何那么执着的不让我上前,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了,我一改从前,恨不得立刻拉着他回钟山躲起来,再也不要出来。

于是我试图劝他停下来,不要再打了。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献。”他无奈的说道。

“你是首领,你是炎帝,你说一不二啊!”我大声的喊道。

“死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结果,谁都停不下来了…你姐姐不愿意,帝俊也不会罢休!那些失去亲人的族人也不会放手…所有的恩怨都会在此一举勾消,愿赌服输。”

我绝望的明白,这是浩劫,是天地之间的大清洗,是大道的意志,是大地之灵的报复。

“我害怕,景风。”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说道。

他温柔的拍拍我的背。

“傻瓜,现在才知道怕。”

在我过往不多的记忆里,有很多战争的碎片,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我无知并且无畏,冷静的杀戮着一切生命,仿佛为此而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能激起心里的涟漪,也不懂生命之重。我没有深刻的感受到失去的意义,也不知道每个微小的生命背后或许都承载着一份浓浓的思念与牵挂,正是这份思念与牵挂,使生命变得沉重而珍贵。

既然一切都已经无法阻止,最少要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人,就在我下定了这个决心之后,却发现自己在战场上越来越力不从心,时常感觉浑身软弱无力,头晕脑胀,甚至恶心想吐,每当这个时候,我只想变回原型,全身匍匐于大地。似乎只有大地浑厚的灵气才能让我稍微舒服一点。

景风很担心我,抱着昏昏沉沉的我回了炎帝部,并找了他们最好的巫医,那个老头一翻望闻问切后,淡然的说了一句:“是喜脉。”

我和景风大眼瞪小眼,久久回不过神,等我明白过来一切的时候,心里更多的是恐慌,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毫无心理准备。

他倒是很高兴,大赦天下。

之后的日子,我就退出了战场,化为原型整日趴在钟山昏睡,不食不息,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此时的我体型巨大,需要大量的灵气,脾气也很暴躁,于是方圆百里内很少有动物敢接近,只有小白一直在附近守着我。

龙族是一种可以隐匿在云层里的生物,当它们藏在云层里时,身体同样会化为乳白色的云雾状,毫不夸张的说,我现在的身体要是腾入云层,放眼所见的天空也能盘旋好几圈。(ps:所以不要再问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龙了,真的有,甚至可能云层里面就藏着一条。)

想当初和娘亲她们刚到大地之时,我在一座高高的山顶寻到一处淡水,那是一个非常险峻陡峭的山,山顶的水大概是火山口积雨而来。之后我变回原型从山顶缓慢的爬到山脚可是花了不少时间,那个时候的我大概只有两三米那么长。

三方的战争越来越凶残,大地时常地动山摇,但是我毫无办法,只能贴着大地为他祈祷,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我族原本从天而降,与大地并没有一种很亲密的连接,可是此刻我却深切的感受到了它的意志,幽深,晦涩,它宽容的接受一切死亡,罪恶,血腥和肮脏,却能从黑暗中开出圣洁的花朵,生发万物,滋养生命。

大地是温暖的,仁慈的,它本身具有净化阴晦之气的能力,所以万物死后重归大地方可获得安宁,但是当大地上的戾气超过它的净化能力时,戾气就会积攒在地表,影响人的心智。

养育万物的大地,却因为这场久经不息的战争,陆陆续续的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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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古老零碎的记忆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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