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

我们这有个防火检查站正处在人字路口，就把一面路口用一棵直径大概一米半粗的老椴树干横在那里。老椴树干我也去看过，里面空堂了。那年夏天住进去了一个精神病，大伙叫他锅盔，脸常年不洗，黑黑的一层泥。

后大伙一传，才知道锅盔是因为谈恋爱受到刺激有点不正常的，原本和父母在一起，后来父母去世，他的姐姐心术不正，看他不正常就把父母给他的房子要了去。傻子把房子给姐姐，拿着一个行李，就到这个树洞里来住了。每天去垃圾箱旁边翻吃的，有一次还中毒了，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人们把他送到一个中医那里才救治过来。

我们这冬天冷，傻子住了夏天之后，冬天到了。人们想起锅盔，很是担心这个傻子怎么过冬天，但是非亲非故的，人们也不会太管。路过那个大树段，却看见洞口有一层棉被和塑料布挡风，大概是他姐姐给整的吧。有的时候，人们看见傻子出来找吃的，好心人给他点。等到春暖花开，人们看见了傻子，一冬天过去，傻子瘦了不少，但是却很有精神，逢人说他有媳妇，有饭吃。傻子说他媳妇穿着黄色衣服，很胖乎，大眼睛。人们谁会相信！

那个夏天，那段路升级改造，那个树干要挪走，就找来锯子锯断。锯的时候，锅盔正好回来，趴上去嗷嗷大喊，就是不让，人们没招找来他姐姐，他姐姐去劝他，他却说他媳妇在里面。人们更不信了，找来壮汉把他抓走了。正锯着，树干里溜出一股肉浆，把锯木头的人吓了一跳，劈开看，却是一条树里的肉虫，不过长到得有胳膊粗，三十公分长，黄黄的，大眼睛，已经被锯成两段，活不了。大伙吓了一跳，说这个东西成精了，树干里都是它钻的洞。更奇怪的是，树洞里还有人牙齿咬过的痕迹。

锅盔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一点木头了，他说啥都不走，坐在那里两天多，嘴里念叨着媳妇，媳妇的，等人们在发现他，已经坐在哪里死去了。因为他实在让人害怕，拿个检查站都换地方了。现在，有时候赶上点好，路过哪里，还能看见傻子坐在那里…

麻雀

小时候同学有个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体型很胖，我们叫她胖墩。她那个时候埋了吧汰的。在我的印象中，她的嘴唇边总有黑灰。这个黑灰是吃烧毛蛋留下的。她的父母靠着孵小鸡小鸭小鹅卖钱，自然家里有毛蛋。她的父亲就烧着给她吃。那个年代，毛蛋是奢饰品，很多小伙伴家都吃不起。

我们眼馋，就去掏麻雀烧着吃，那个时候的屋檐下都是麻雀窝。麻雀很好抓，她看我们吃麻雀，就让她父亲去给她抓，她的父亲也真狠，听说女儿要吃，去村东头的几处空房子，屋檐下的麻雀很多，他一次就整了半麻袋，把那几处老房子的麻雀都抓没了。好在那几处老房子真的招麻雀，他抓没没几天，又很多麻雀来住，他父亲很是高兴，一直去整麻雀、一次他父亲竟然整回来很多麻雀蛋，给她蒸蛋羹吃。就这么大概一年吧，胖墩就生病了，脸上灰土土的，显得没有生气，体虚无力。他家人带着去医院看，怎么都看不好。后来他的爷爷说可能是吃麻雀遭到报应了，就去找二娘看。

二娘看了后，却说不是吃麻雀，而是老房子的毛病。她还说没想到这个破房子成了气候。她带着胖墩父亲来到村东头的一处老房子前，这个老房子的茅草房盖都涨了青苔，墙壁上也有。二娘说你抓麻雀不要紧，去别的地方抓，这个房子年头多了，你看房子里的木头都烂了，却没有倒，正是因为它靠着麻雀的生气才挺到现在，你把麻雀抓走，它没了生气来源，自然吸你女儿的生气。二娘带着胖墩父亲进屋，在屋中心的一个位置挖了一个坑，对胖墩父亲说，你回去吧，谁也不要和谁说，我把这个房子生气泄了，孩子养养就好了，但是也得有点病根。

胖墩父亲回去了，没几天那个老房子就自己塌了，人们去收拾，看见里面的木头都都腐朽成渣。胖墩也好了，只是变瘦了，长大了也整天病殃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