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曼宁忍不住了，她毫不客气地说：秦向阳，你不要泼冷水！程浩然身上一定有秘密！只要把他查清楚，就都好办了！

秦向阳平静地说：你凭什么认为程浩然有秘密？

凭什么？凭他只在戒毒所呆了十一天！凭和他有关联的林大志！林大志把他带出戒毒所的事由是配合派出所调查毒源，这难道不可疑吗？程浩然出了戒毒所之后一个多月，扫毒行动就开始了。我有理由怀疑，是陈浩然出卖了他掌握着的售毒窝点！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以后他从哪买丨毒丨品？所以，我怀疑程浩然就是扫毒行动的前因！

秦向阳也不同意，也不否认，他反问道：怀疑一个人很容易，我就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调查程浩然？别忘了他现在可是个董事长，不缺钱，早就不必冒险贩毒了。你打算怎么收集他的证据？

苏曼宁顿时语塞了，她用略含嗔怪的妙目看了看郑毅，那是她的精神之柱，是她一切自信的源泉，然后敷衍道：我会有办法的！你不行可以在家待着。

郑毅用一个手势，制止了这场争辩，他把手里的水杯稳稳地放下，水杯和桌面接触，发出“嘟”的声音，听起来像一颗落地的定心丸。

他用厚重的声音说：秦向阳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还在一个旁支上。但是以我从警多年的经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很多时候都是一点通，全局通。首先必须承认程浩然浮出水面，这是个好消息。这个人身上确实有疑点，但在找到切入点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早碰头会继续。

回到招待所，秦向阳坐在床头不停地抽烟，看起来心事重重。

赵普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弟！愁什么呢？

没事，想案情。秦向阳说着，两手往脑后一背，靠在了被子上。

赵楚笑着说：年轻人，就该年轻气盛！不过最好别和那个苏曼宁呛呛，那娘们太傲了，而且还有郑局罩着。赵楚显然看出了苏曼宁的几分心思。

秦向阳扔掉烟头说：我管她谁罩着呢！程浩然现在就是不能动！我们什么切入点也没有，零证据！

赵普点着头说：其实这些案子都还好，怎么说呢，都有线可捋，无非就是麻烦点。最难的是激情犯罪，往往连动机也没有。犯罪手法也不见得高明，现场证据一大堆，可是，完事随便往哪一躲，你就去找去吧！上哪找？找个**！

秦向阳笑了，赞同地说：那叫捉迷藏！小时候咱是在房子里玩，你说的那种玩法，那是在全中国地图上玩！但愿我这辈子别碰上那种案子！

是啊！赵楚感叹道：所以现在咱们不用着急上火，没用。再等等吧，说不定很快就有新情况浮上来了。贩毒这种事，牵扯不是一两个人，就算你捂得再好，别人可不一定捂得好！

第二天一早，郑毅急匆匆地来到会议室。

他开会总是没什么开场白，无比直接地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省委和部里给咱们定出时间来了：限期一个月破案，破不了，在座各位想想回家后干点什么合适。

他的潜台词很明白，他不想自己“郑三百”的外号被打破，破不了，明年他也别想进省厅了。

他继续干脆地说：死了五个丨警丨察！我不想案子最后移交给公丨安丨部！好消息是——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秦向阳，接着说：我的人在调查张启发的个人情况时，刚刚发现他有个特别账户，账户的开户日期是2000年10月30日，当时账户上被打入十万元，此后每年该账户都会定期被打入十万元。从2004年开始，该账户每年，都会转出五万元，转入方的账号是盘龙区龙山精神疾病康复中心。我让银行查到了去年给张启发的转账银行，还查到了银行保存的转账人监控视频。

听到这个消息，在座所有人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秦向阳瞬间意识到，盘龙区龙山精神疾病康复中心，那正是张素娟接受治疗的地方，很明显了，她的治疗费用，一直是张启发在承担。

转账人是谁？每个人都很期待这个答案。

郑毅的语速很快：转账人是王艳玲，程浩然的财务主管兼办公室秘书。

听到这，秦向阳心里顿时亮堂了，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四年前十月的那个晚上，他看到张启发在一片废墟里死死盯着一个绿色废弃邮筒。看来，张启发还是逮到了他的猎物！他不禁由衷地佩服起张启发来。

他退一步想，就算张启发那晚逮到的不是程浩然，而是另一个人，那这个人也和年年给张启发转账的程浩然脱不了关系。

查程浩然，是肯定不会错的。可是该怎么查呢？

难题，还是赤裸裸地摆在那里。

第十章

这次，郑毅没给秦向阳留出考虑的时间，他用强硬的语气说：我要求你们立刻对程浩然展开调查，查清清河西关售毒窝点的前因后果！人员安排照旧，陆涛机动，苏曼宁后勤。

1996年2月末的一天，年味还没散去。程浩然开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次他狠心弄了一万块钱的货，够他吸一阵子了。程浩然那几年玩股票发了财，还提了辆崭新的桑塔纳。他看了看藏在副驾驶里的货，不禁感叹，有钱的感觉真好。

但是他那天的运气不太好。桑塔纳经过城郊派出所附近时，正好碰上要去值班的林大志。副所长林大志那天的心情很不爽，打牌把过年的奖金都输光了，还没来得及翻本，就被所长沈浩叫着去值班。大过年的，哪那么多事！这时他看到一辆崭新的桑塔纳从他身边开过去，车轮碾压着积雪，溅了林大志一身雪泥。林大志顿时心里就来气了：老子输了那么多钱，大过年的还得值班！你们这些有钱人却开着车到处耍！真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有钱了不起啊！

想到这，他跑了几步，一伸手就把桑塔纳拦下了。他解开大衣的扣子，露出里面的警服，对着车里面的人说：查车！

程浩然摇下车玻璃，看了看林大志，说：你也不是交警啊！查什么车啊？大过年的！

林大志更来气了，强硬地说：过年突发事件多，我接到命令，今天从这走的车全部都要查！说着一把打开车门，就钻进程浩然车里翻弄东西，他根本没指望能翻到什么，就是要给这个有钱人添点堵，解解刚才车轮子的一“溅”之仇。他觉得自己今天太倒霉了。

程浩然一看顿时慌了，拦腰使劲抱着林大志，把他往车外边拖，嘴里大声说着：敢查我的车！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大志一听更火大了；我管你谁呢！一使劲，就把程浩然摔趴下了。然后钻进副驾驶，接着翻腾。程浩然着急忙慌从地上爬起来时，林大志已经发现了那一袋子白丨粉丨，正自言自语地说：什么玩意？

程浩然一把将塑料袋抢在手里，忙说：是糖！白糖！

林大志见程浩然那个紧张的熊样，警觉性一下子上来了：白糖？我看不像！说完就去抢程浩然手里的东西，程浩然一着急，袋子啪的掉地上撒了。程浩然心疼地一下子跪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拢着地上的白面，往衣服口袋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