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感觉就是郁闷,当你的努力被人轻视的时候,除了郁闷还能如何?就在此时冯老爷子从天津赶来了,就在太和门广场,打电话的是小顺子,让我过去接他们。我不敢怠慢,冯老爷子的家世说起来很吓人,尽管非富非贵,但是御猫传人的名头很能唬人。尤其是在故宫、在我和胡所长眼里,御猫传人的身份足以令我们跳起来。猫在故宫里有着特殊地位,出没于故宫各个角落,人去过的地方猫一定去过,猫去过的地方人不一定去过。某种意义上讲,猫比人更熟悉这片古老的建筑。
我从太和门广场把冯老爷子接住,领着他直接去见胡所长。老头子本来不想见,不过经不住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同意见一见。
胡所长办公室。互通姓名之后,老胡对冯老爷子可以说是毕恭毕敬,嘘寒问暖点头哈腰,就差直接跪地上了。我在旁边直咧嘴,这还是高高在上的老胡吗,怎么见了冯老爷子如此客气?这态度不符合老胡的一贯风格啊。从老胡的态度中,我意识到姓冯的这老头儿比想象的还要不一般。
谈来谈去,话题又谈到了雕漆脸谱上。冯老爷子提出要亲眼看一看,这是他来京城的主要目的。胡所长一阵犯难,说现在还不行,脸谱放在了一个十分秘密的地方做秘密研究,谁也见不到,就是老胡也见不到。过几天故宫举办一个明清木器展,届时脸谱或许会亮相,那时候才有可能看到。之所以没把话说死,是因为雕漆脸谱在木器展上亮不亮相还没定好。毕竟由脸谱引发过两次诡异事件(柳师傅和我),在没查清内幕之前,最好不要把东西放在公众的视野内。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麻烦就大了。
胡所长倾向于不展出,真相弄清楚之前不能跟公众见面。但是博物院里的一些老专家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雕漆脸谱属于漆器中的精品、极品,不展出的话对不起来看展览的观众。既然是展览,就要把最精品的东西拿出来。目前来看还没有哪一件漆器能取代雕漆脸谱的位置。一些老专家并不认同“脸谱诡异事件”,他们认为纯粹是巧合,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柳师傅和我的遭遇跟脸谱有关。
两种意见争执不下,目前还没有定论。胡所长很着急,最好能在展览之前把谜底揭开,否则可能会酿出事端。
观看脸谱无望,冯老爷子也不勉强,反正他在北京要住些日子,早几天晚几天无所谓。我把最近整理出来的关于萨满教的史料摘要拿给冯老爷子看,老头子看过之后不住点头,这是一条重要脉络,一直挖掘下去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
能得到冯老爷子的肯定,我顿时信心倍增。直觉告诉我真相已越来越近,再给我半月时间,肯定能挖掘出最重要的东西。
胡所长说不行,此时距离木器展还有十天,留给我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周。从半月缩减到一周,也就是说我要挤出一倍的时间来。得,大不了晚上不睡觉,干吧!
冯老爷子把小顺子留给我,两个人干总比一个人快。据冯老爷子所言,小顺子这人很细心,干细活最合适。我欣然同意,多一个人意味着效率增加一倍。
胡所长和冯老爷子则又交谈起猫胞衣的事,两个老头共同话题还挺多。我没心思听那些,时间紧迫,赶紧带着小顺子回我的宿舍,未来几天估计都要在铁皮房子里度过了。
小顺子大名叫王家顺,很土气的一个名字。人不如其名,名字很土气,但是人绝对不土气,反倒是很激灵。几十本史料半天就能过滤一遍,惊得我直吐舌头。起初我以为他是在敷衍,看过他的笔记之后才真正服气,这小子的阅读能力实在太强了!密密麻麻的笔迹足有几十页,条理清晰、记录详尽,要找的内容一点都没落下。
我真是服了,冯老爷子给我派来的何止是帮手,简直就是及时雨。有这么一个人在,按期完成任务不再是奢望。后来干脆让小顺子过滤信息,然后我在他的笔记里寻找有用的线索。如此一来事半功倍。一些重要的线索相继浮出水面: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战场在中国东北,无能的清政府宣布中立。后日本战胜。学习东洋的思潮在满清上层社会涌动,清廷专门派载泽、端方等五大臣出洋考察。得出的结论是:日以君主立宪战胜俄之专制,并提出君主立宪的三大好处,一皇位永固,二外患渐轻,三内乱可弥。君主立宪的思潮在朝野上下涌动。(这段记载跟萨满教不沾边,我还是将这件事记录了下来,因为后面一系列的事情都能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光绪三十二年七月十三日(1906年9月1日),清廷颁布了《宣示预备立宪谕》,提出利用几年的过度时间,逐渐使国家从帝制走向君主立宪。一时间朝野震动,有识之士欢呼雀跃,认为国家的转机来了。此时慈禧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往年每到夏季都会去颐和园避暑,居住一个多月才回紫禁城,今年只住了一天。此时的慈禧似乎对萨满教失去了热情,法事进行的不再那么频繁,反倒是藏传佛教日渐兴旺,高僧做法的事情逐渐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