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都没说话,望着面前这条河。
“呱呱”!
一只白色大鸟突然从对岸的林子里头冒出来,翻了个身,又直直落下去。
“行了。”陈涛长长喘口气:“现在你说一下,成都那头咋回事?”
“哦,这样子的。”我组织了一下:“我是昨天来的水富,头天下午,那个刘玲,就那个跳河自杀那个,当时我正在活水公园一个厕所里头屙屎,我们单位在那儿,结果她突然就冲进来,骑到我身上,然后,那个脑壳就开始转,转转转,转到后背上去,然后,那张脸就说了句话,我当时不晓得咋回事,身体突然麻了,根本无法反抗,我都以为我要遭了,结果老宋突然出现,好像对那张脸,也说了句话,那个怪脸一下子就转回来,就昏了,我就跟老宋把她抬到外头一个那个门卫室里头,老宋当时晕了一阵,后来醒了,摸了一�木头针,喊我给刘玲身体扎针,结果还没扎完,他就晕了,晕之前他就喊我到水富来找你。”
陈涛点点头:“你咋个晓得我在这儿?”
“我先是找老瓦,他女儿说的。”
“唔。”陈涛像想起啥子:“对了,你说刘玲那张脸对你说了句话,说啥子?”
我笑了一下:“跟你那个差不多。”
“啥子差不多?”
“你昨晚上教我的那句。”
“咋说?”
“她那句,是‘牙凶,密密波’。”
“牙凶,密密波.”陈涛喃喃重复。
“对了。”我想起一事,伸手把那个纸坨坨摸出来:“老宋说,把这个给你看一下。”
陈涛狐疑接过,打开。
只看了一眼,“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他猛抬起头:“你搞哪儿来的?”
看他脸色突变,我吓一跳。
“哦哦,你晓得这个是啥子哇?”
“你哪儿来的?”陈涛双眼圆睁,脸都扭曲了。
我迟疑一下:“这个.不好给你说。这个到底是啥子嘛?”
陈涛盯我半天,点点头,又低头去看纸。
看了半晌,他抬起头。
“李忠我老实给你说,这东西非同小可,你不要以为我在吓你,刚才我就很奇怪,我问你,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啥子?”
“刘玲为啥子要来找你。”
我顿时愣住。
“没想过哇。”陈涛指了指白纸:“就因为这两个鬼悬印文。”
鬼悬印文!
我突然想起,那天邓工说到这个两个怪字的时候,话里头,也出现了三个字,好像就是“鬼悬印”。
“是啥东西?”我赶紧问。
“一种法器。”
“法器?”
“对。鬼悬道的法器。”
“鬼悬道?”我重复一遍:“是啥子东西?”
“东西?”陈涛嘿嘿一声:“李忠你是太年轻了,年轻人,口不择言,不知轻重!”
“那,是啥子品种嘛?”我赶紧改口:“是一个.道教?”
“对,一个门派。”陈涛点点头:“我也不晓得它算不算道教,我只晓得,它是我们这个门派的老祖宗。”
“你们门派?”我狐疑:“是啥子?”
“不晓得你听说过没有。”陈涛顿了顿,脸上突然浮出一层红光:“成都覃门。”
覃门!
我点点头:“听说过。”
“你听说过?”陈涛似乎不相信。
“听说过。说你们专门管放生,祭河之类。”
“对。对。”陈涛面露喜色:“你知道不少。但你晓不晓得,我们覃门其实最厉害的是啥子?”
“啥子嘛?”
“造药。”
“造药?”
我心头一凛:朱师傅说过!
“对。造药。”陈涛补充一句:“说准确点,是造药引。”
“药引?”
这我倒没想到。
“药引你肯定晓得噻。”陈涛脸上浮出一层潮红:“就是一个药方里头一种专门引出药性的东西,好多人其实不重视它,以为它无关轻重,但我给你说李忠,一个药方,其实里头最关键的是啥子,你晓得不?”
“药引?”
“对。你看一个药单单,里头药材,少的七八味,多的有接近二十味,这么多药材混在一堆,你光去熬,熬出水水来一喝,你以为就可以啦,要得个屁,人有五脏,配有六腑,药水水进了肚子,如果到不了生病的部位,顺着肠肠就屙出去了,你再灌个几大桶,都是白灌,那咋办,这时候,必须要有药引,靠它,能把药水引到病变的部位,就是病灶,最厉害的,是能引导药水进入经脉里头,然后,发散到全身,这样完成整个药效。你说,药引好关键。”
我忙不迭点头:“是。那你们覃门.”
“我们最厉害的,就是制药引。”
我突然想起朱师那天说的话。
“对了,听说,你们一般造药,喜欢到河里头?”
陈涛看我一眼。
“哼,你知道不少。”他顿了顿:“那是骗人的。”
“啊?”我一愣:“骗人的?”
“是。是骗那些信徒的。”
“咋个说?”
“嘿嘿。”陈涛干笑两声:“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一个门派要生存,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就是钱,没钱,随便你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神仙下凡,都屁用没得,那咋个才能有钱,对像我们这种门派来说,很简单,就是发展信徒,然后让信徒掏钱,你可能也听说过,成都历史上有好几个我们这种性质的门派,就是水道门,有一个最著名的,就是刘门,你多半晓得,还有,就是我们覃门,关于我们覃门的来历,我这儿就不多说了,我就说几个关键的,据说,是明朝某年,从三峡那头传过来的。”
“三峡?”
我一惊:那天,俞老板跟邓工,好像.就提到了三峡。
“对,三峡。”陈涛点点头:“那个时候不叫覃门,叫刚才说的那个,鬼悬道。”
我一愣:“你的意思,鬼悬道在三峡,咋个变成覃门,又跑到成都来喃?”
“其实,啧啧啧。”陈涛皱眉:“这里头具体发生了啥子我也不清楚,我只晓得,覃门的祖宗,就是三峡地区的鬼悬道,至于鬼悬道又是哪年出现的,我就不清楚了,只晓得明朝哪年的时候,鬼悬道突然发生了一次分裂,分裂成两支,其中一支来到成都,然后,换了个名字。”
“哦!”我点点头:居然还有这一段历史,世界太玄奥了。
“那,你刚才说啥子骗信徒?”
“哦。”陈涛干笑一下:“你可能听说过五丁桥的那些事情。”
“听说过。”我点头:“说啥子为了镇住成都龙脉,丢了一个啥子青铜坠。”
“青铜坠是真的。至于龙脉一说,是我们覃门编出来的。”
“编的啊?”我愣住。
“是。啥子九顶山的龙气,成都的神鳖口,都是我们覃门编出来的。”
“为啥子喃?”
“嘿嘿。”陈涛干笑:“很简单,为了让我们卖的药引,听起来更神。”
“更神?”
“是。这个其实是很多门派都要使的一个伎俩,我们覃门最开始是在成都城北一带活动,最当初也不晓得是哪个出的主意,先造好了药引,为了显示它的神秘,就又添加了一个程序,就是把药引放到一个药罐里头,然后,沉入河底下,当然肯定就是五丁桥底下,因为那时候那些传言已经满天飞了,放在五丁桥底下,给人感觉更神秘,更灵性,然后,放几天,取出来,再卖给信徒,然后对他们说,这种药引,里面吸收了神鳖口的灵气,药效倍增,最后如此这般,乖乖摸钱。唉,其实说起来,其实就是个心理作用.”
我点点头:“懂了。”
顿了顿,问:“那,这次咋回事?”
“这次。”陈涛脸色一沉:“出了个问题。”
“啥子?”
“那个药引。”
顿了顿,他说:“阮军卖给我们的,那个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