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细想，回头看那头，只见陈涛一动不动，屁股高高撅起，双手抱住罐子两边，脑袋已经完全伸进罐内。

“他是.”老瓦张嘴想说啥子。

“嘘—”杨表哥突然嘘一声。

他，好像听到了啥子声音？

我赶紧屏住呼吸，侧耳，朝着陈涛那头，凝神一听。

水流“忽忽”。

“嗵”一声，河对岸似乎有一条鱼跳出来又跳下去。

咦，我好像听到陈涛那头有声音。

我赶紧屁股用力，朝那头移了半米。

勾勾突然回头：“莫动！”

我赶紧停住。

“嘘—”老瓦摇摇头，缓缓的，朝陈涛靠近两步。

勾勾回过头，也无声朝前走了两步。

旁边杨表哥也缓缓朝前移动。

我忍不住，屁股扭了两下，又移动了一米。

这时，我们四个人，勾勾在最前头，离陈涛只有不到五米，后头是老瓦，杨表哥，我在最末。

这时，我已经听到了，陈涛在罐子里头，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异常沉闷，像在念经。

老瓦突然回过头。

“喂！”他朝杨表哥点个头。

杨表哥点点头，嘴角又露出那种诡异笑意。

“瞿家河经。”他缓缓道。

瞿家河经！

这个又是啥东西？

不由身体用力，一点点移过去。

这时，勾勾，老瓦，杨表哥三人已经走到陈涛背后，围成一个圈。

杨表哥悄无声息的，勾下腰杆，侧耳去听。

老瓦也弯腰去听。

我这时已经爬到他们身后。

罐子里头，陈涛似乎没察觉，仍撅着屁股，脑袋闷在里头“嗡嗡嗡”念，声音异常沉闷，就像来自地狱一般。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不对。

咦，他好像.念的东西，我听过。

我不由一震，赶紧又爬了一米，侧耳去听。

这时，声音渐渐清晰：“.卡木究究，卡死卡古轮，凶毒凶究，塞母密塞坨，罗禁婆婆坨.”

我日！

我身子一抖：刘玲！

还有，老宋！

我记得无比无比清楚：那句话，刘玲那张“鬼脸”，对我说了两次：“牙凶，密密波！”

还有，老宋对刘玲，不，对刘玲那张脸说的：“枯枯坨，打密打波。”

我的天，他们三个，好像说的是同一种语言！

我心头大震，凝神细听。

对！对！没错！

陈涛现在在罐子里头的念的，百分之百，是同一种语言！

我靠！

我正晕头转向，突然感觉陈涛声音停了。

扭头一看，果然，陈涛脑壳还在药罐里头，但声音，明显没了。

而其他三人，还是围着他，都直起身子，一言不发。

“咳咳”

陈涛突然在药罐里头咳嗽，异常沉闷，声音无比怪异。

咳完，他屁股一放，脑壳缓缓抬出来。

只见他头发蓬乱，眼镜不在了，好像掉在药罐里头。

这时他整个脑壳都出来了，他很费力的站起来，眼神茫然四顾，一边大口呼气。

其他三人都一脸怪异的盯着他，都没吭声。

陈涛喘了几口气，稍微好一点，他这时已经注意到周围情况，愣了一下。

“你念的呛子？”老瓦问道。

陈涛朝罐内看了一眼，没吭声。

其余三人都朝罐内张望。

“现在咋办？”老瓦又问。

“你们哪个会水？”陈涛环顾三人。

三人互望一眼。

“呛个？”老瓦问。

陈涛朝河里一个位置一指：“把药罐放到最底下去。”

杨表哥脸色一变：“你.侦查好啦？”

“差不多。”陈涛又一指：“我估计.石门就在这一片。”

“准不准？”杨表哥问。

“试一下就晓得。”

杨表哥看了老瓦一眼：“老五从小就水性好，嘿嘿，老五下去。”

老五哼一声，低头看药罐。

“你们哪个去？”陈涛左右看：“反正我不行。我旱鸭子。”

“他去。”旁边勾勾忽然道。

我一惊：勾勾正伸手，指着我。

其余三人猛然转过来，都盯着我看。

“他？”陈涛一脸狐疑。

“就他。”勾勾尖声尖气道：“他会水。”

“你咋个晓得？”陈涛问。

“他身上一股子河腥味。”

老瓦走过来，上下打量我：“喂朋友，搞了半天还没问你，你弄子名字，跑这儿来呛个，嗯？”

我闭嘴不答，望着陈涛。

老瓦扭头问陈涛：“你认识？”

陈涛含混道：“嗯.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老瓦冷笑一下：“他刚才一直躲我们车上偷听，是你指使的？”

“没有没有。”陈涛忙摆手，看我一眼：“可能.有点误会。”

“屁个误会！”老瓦回过头，指着我鼻子，目露凶光：“最后问你龟儿一遍，你跑来呛子？”

我也死死盯着他。

其实心头已经怕了，只是一时语塞，不晓得该咋个开头。

“哎呀算了老五！”杨表哥嘿嘿一笑，劝道：“毕竟是人家陈涛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是不是，你都给了他两耳屎了，还想做啥子，嗯？嘿嘿，嘿嘿。”

老瓦哼哼两声：“好，不说也可以，下河，去放东西！”

杨表哥蹲下来，笑嘻嘻打量我几眼，拍拍我肩膀：“你不要说，这位小兄弟脾气真的倔，咋个都不服软，有我当年的风采，哈哈哈，不过.”

他语气一沉：“.不过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听口音小兄弟好像是郫县或者彭州一带的，多半也是当地一霸，但随便你咋个霸，到了我们观音塘，嘿嘿，庙子再小你也必须拜。”

说完他朝陈涛道：“是不是这个道理陈哥？”

陈涛默然不语。

过会儿他像想起啥子，伸手从裤袋里摸出眼镜，戴上，抬手看了看手表。

“不行了，快三点了！”他抬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下半夜就不灵验了。”

边说他边从裤袋摸出一坨东西，展开，是一块黑布，他蹲下，将黑布盖在药罐上，又摸出几根橡皮筋，围着罐口死死缠了几圈。

做完，他站起，喘口气，看我一眼。

然后，他走过来，对杨表哥道：“让我给他摆。”

杨表哥嘿嘿一笑，走到一边。

陈涛在我面前蹲下，盯着我，却没说话。

“陈哥我不干！”我从牙缝里头挤出微弱声音：“他们想拉我下水。”

陈涛点点头：“我懂.”

然后他凑过来：“但我不管你是哪个，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老宋朋友，现在的情况，你不干，你今晚上不要想走人。”

我点点头，瞄了一眼旁边的勾勾。

他正阴森森盯着我们，身形奇瘦，就像一只巨大的螳螂。

“我晓得。”我回答。

“那好。”陈涛嘴巴放我耳朵边：“下面我说的，你务必给我听好，务必。”

顿了顿，他又道：“关系到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