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看得真切:果然是一只人手,很白,很小,五根手指蜷缩在一起。
我日,是一只婴儿手!
袋子里头,竟然.是一具死婴!
一股尸臭扑鼻。
“呛个样?”老瓦看着陈涛。
陈涛伸手蒙住鼻子:“男的女的?”
“女的。”老瓦回答。
“死了几天?”
“五天。”
陈涛左手捂鼻,伸出右手,扯开袋子口去看。
“这么小一坨?满月没得?”
“出来就死了。”
“死胎?”
“嗯。”
这时我注意到勾勾朝老瓦使个眼色。
“货呛个样?”老瓦问陈涛。
陈涛左手放下,双手拉开袋子看,没吭声。
“要得的话把钱结了。”老瓦说。
陈涛又看了一阵,点点头:“行.”
抬头看老瓦:“现在结?回去再说嘛。”
“我兄弟说现在给。”
“急个逑啊。”陈涛一笑,摸出一个鼓鼓的钱包,抽了一沓钱出来。
“四千。数一下。”
他递给老瓦。
老瓦埋头,伸指蘸了一下口水,“吧嗒吧嗒”数。
这时杨表哥起身走过来,一脸稀奇朝袋子里头看。
“吔!”他一脸笑意:“还穿了一件龙凤袍,港嘞,嘻嘻。”
老瓦这时数完钱:“对头。”
陈涛看了看面前几人:“那,你们哪个把它弄出来,我马上要用。”
“来,我来。”老瓦讥笑一声:“我看你算白长这么大一坨了,麻比胆子愣子小!”
边说,他边伸手去提。
“等一下。”旁边勾勾突然道。
此人声音极其刺耳,就像用手指甲抠黑板,我背上“唰”起一层鸡痱子。
“啥子?”陈涛诧异望着他。
“钱不够。”勾勾说。
“啊?”陈涛好像懵了,看了看老瓦:“啥意思,说好的四千!”
“钱对嘞。是四千。”老瓦也看着勾勾。
“还要添四千。”勾勾道。
“还要四千!”陈涛不怒反笑:“阮军你们两个在搞啥子,抢钱嗦!”
“嘴巴子莫乱说!”老瓦脸一沉。
然后扭头问勾勾:“呛子回事?”
“我挖了坟。”
“哦,对对!”老瓦像想起啥子:“对,是要添钱。”
陈涛没听懂:“啥子意思?”
“他不说我都搞忘了.我们这儿的规矩。”
“啥子规矩?”
“他给你搞货,算四千,他还挖了一座坟,也要算四千。”
“锤子!”陈涛一脸怒色:“没得你们这种说法!我给你们四千,你给我搞货,至于你咋个搞,管我逑事,你挖一百座坟也不管我的事,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陈涛转向杨表哥:“是不是这个道理小杨?”
杨表哥嘿嘿一笑:“你们几个的事,不要问我。”
老瓦默不作声。
“不给钱提不到货。”勾勾冷冷说。
“锤子!”陈涛手朝老瓦一伸:“钱给我。货我不要了。”
老瓦盯着陈涛,手捏着钱,不动。
勾勾也盯着陈涛,目露凶光。
“钱给我!”陈涛厉声道。
“陈涛你最好再拿四千出来。”老瓦阴森森说。
“爪子?要抢嗦?”陈涛咬牙道:“水富我还是认识几个朋友。”
老瓦一声不吭。
勾勾突然身形一晃,几步就晃到陈涛背后。
“锤子!”陈涛意识到不妙,身子一转。
话音未落,勾勾已经出脚,无声两脚,陈涛已经跪在地上,几乎同时,勾勾右手已经放在陈涛后颈。
“你要爪子?”陈涛变成一脸惊恐,挣扎两下。
“哎哟!”他突然惨叫一声。
勾勾右手仍放在他脑袋后头。
我一惊:他手上是不是有刀?
老瓦走过来:“陈涛我给说,你最好把钱摸出来,不是抢你,是你耍赖!”
陈涛痛的龇牙咧嘴。
“你最好快点。”老瓦阴森森又道:“我这个兄弟,脾气不好,再说反正身上有案底,再捅一两个人对他也莫来头.”
陈涛还在龇牙咧嘴。
“哎哟哎哟!”他突然又叫。
身后,勾勾一脸凶相。
一时都没说话。
只听见河水“哗哗”急流。
这时杨表哥走过来。
“哎呀大家朋友莫整凶了。”他嘿嘿一笑:“我说老陈你就把钱给了嘛,就四千块钱嘛,你也不想一下,我们三个深更半夜给你送货,对了,还有这位小兄弟,你就当一人一千辛苦费,这样子想就想通了噻,是不是,嗯?哈哈,哈哈。”
陈涛跪在地上,吞了吞口水,瞄我一眼。
我没吭声:这几个人都非善类,还是莫去招惹。
“好。”陈涛喘口气:“放手。我给。”
“倏”一下,勾勾那只手飞速缩回。
陈涛一脸憔悴,站起来,摸出钱包,又扯了一沓钱,数了数,递给老瓦。
老瓦接过,数了数,递给勾勾。
“这下你们哪个帮我拿?”陈涛气鼓鼓问。
勾勾走过来,手一伸。“忽”的一下,里头那物提了出来。
我乍看一眼,头皮还是一麻。
尽管已经晓得里头是啥子,但猛然看到,还是感觉毛骨悚然:勾勾提起来的,果然是一具死婴,只有兔子大小,全身裹了一件蓝色小袍子,绣着金龙金凤,露出一个毛乎乎的小脑壳,双手伸出,像在拼命抓啥子东西。
尸臭一阵一阵。
“哪儿?”勾勾问。
陈涛不吭声,转身朝左边走。
我心头大奇,扭头一看。
前头十多米处,河滩上放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形状大小像泡菜坛。
再仔细一看,吔!药罐!
又是药罐!
我突然想起那晚上挖出来的那包碎片。
这时陈涛已经走到药罐跟前,弯腰,揭开盖子。
“头朝下,放下去。”他朝勾勾道。
勾勾一声不吭,缓缓将那具死婴放进去。
药罐感觉比普通泡菜坛还要大一点,呈“u”形,光秃秃的没有罐耳,颜色灰黑,月亮照射下发出很木的光泽。
“行。你过去。”陈涛朝我们这头指了一下。
勾勾没动。
“请你过去。”陈涛一个字一个字说。
勾勾一声不吭,一步一步,倒退回来。
这时杨表哥跟老瓦都围过来,一脸严肃望着陈涛,都一声不吭,看他们表情,似乎陈涛要做一件很吓人的事情。
一时四个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陈涛。
这时,陈涛已经蹲下来,背对我们这边,双手抱住药罐两边,耷拉着脑壳,一动不动盯着里头。
四周死一般寂静。右边,河水“忽忽”急流。
陈涛就跟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要呛个?”老瓦忍不住,回头问杨表哥。
杨表哥不答,盯着陈涛,脸上浮现一层诡异的笑。
周围一切似乎凝固。
突然,陈涛身体似乎动了一下。
我正要细看,陈涛突然把屁股一撅,脑壳向下。
“哇!”旁边杨表哥低声惊呼。
话音未落,陈涛身子猛然朝下一耸!
一声闷响,他整个脑壳已经耸进罐内!
我心头猛跳一下。
我日,陈涛要干啥子,里头,可是一具死婴啊!
“日你先人!”老瓦低声惊呼:“他要呛子?吃尸体?”
杨表哥没说话,盯着陈涛。
他茶色眼镜后面,突然一道怪光一闪。
我突然有个感觉:此人,也是个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