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喊住魏三:“这儿是观音塘哇?”
“不是观音塘是呛子?”魏三笑。
我赶紧摸出烟,发给他一杆:“问你一下,你认识阮军不?”
魏三点烟:“呛子不晓得?五哥的哇。”
“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他今天上午是不是来过?”
魏三朝一个人吼:“老七,阮五哥来过没有?”
一个平头转过脸:“来喽。又走喽。”
“去哪点?”
平头朝一个方向一指:“瞿家沟。”
“瞿家沟?”魏三一愣:“他呛个跑那点去?”
“他们厂在那头。”
我赶紧走上去问:“啥子厂哦?”
平头打量我一眼,没理我,继续打牌。
我赶紧摸出烟:“来来来,哥老倌些都整起。”
四个人都摸起烟臭。
一个红鼻子看我一眼:“红星石棉瓦厂。”
“哦哦。”我赶紧赔笑:“他一个人哇?”
“两个,还有个眼镜,开了个昌河面包。”
“有好远喃?”
“没得好远得,两三里,魏三晓得嘞。”
我赶紧回头:“魏师傅,要不再把我送过去?”
魏三没理我,直杠杠走过去,坐下来,才回头对我摇手:“不走了不走了。”
我急了:“说钱噻。”
“不走不走。”魏三头也不回摇手。
平头看我一眼:“好多钱嘛。”
我一喜:“你说嘛。”
“五块。”
“走哇。”
平头站起来,从旁边推了一辆摩托出来:“上。”
我赶紧坐上,摩托发动,朝前头猛窜。
窜过一段公路,朝左边一拐,开始上一条山路。
山路很窄,两边一边是遮天的竹林一边是田坝,路上黑咕隆咚的一个人没有,摩托车“嘟嘟嘟”的很刺耳。
“你晓得不?”平头突然说:“魏三他呛子不想去?”
我一愣:“爪子嘛?”
“他虚。”
“虚?虚啥子。”
“瞿家沟有条河,叫青石河。”
“啊。又爪子嘛?”
“他们魏家有条祖训,说,魏家的后人,不能碰那条河。”
“这么怪?”我大奇:“啥子原因喃?”
“不晓得。”平头头也不回:“反正传了几十百把年。”
摸黑开了一阵,拐了个弯,前面路边出现一大片黑影,像是一个厂房。
平头“咚咚咚”开到一扇铁门前面,停下。
“蒋三叔!”他吼了一声。
里头有人应了一句。
“下。”平头喊我。
我赶紧下车,摸了五块钱递给他。
这时一个人影从里头走出来,拿着一个电筒朝我们照。
“老七你跑来呛子?”
原来是个老头。
平头朝我一指:“来找阮五哥的。”
“哦,他出去了。”
我赶紧问:“哪去了?”
“出去了。”
老头扭头朝里头走。
我左右一看,立马发现坝子右边停了一辆灰色面包。
“他们的车哇?”
我喊住老头。
老头看了一眼:“嗯。”
“是不是有个眼镜,叫陈涛的?”
“陈涛?”老头定住,头也不回:“晓不得叫啥子,阮军喊他表哥。”
我点点头:“那,我去瞅一下喃。”
老头不理我,走进一间屋子里头,里头在放收音机。
身后“突突突”作响,平头走了。
坝子里头很黑,我赶紧摸出小灵通,现在这个东西只能当电筒用,出了成都就无法打接电话了。
走到面包跟前,光圈一晃,照到了车牌。
我顿时一愣:咦,居然是“渝b”开头!
不对,陈涛咋个开了一辆重庆的车子过来?
要不,是阮军的车?
搞不懂。
也懒得想,走过去,发现面包左边,中门已经拉开,里头似乎堆了很多东西。
我顿时好奇,爬上去,用小灵通一照。
发现车厢后排堆了一卷一卷的东西,有五六卷,大碗口粗,一股刺鼻味道,这个我熟悉,好像是石棉布,还放了一个大纸箱,空的。
其他,也没啥子很异常的东西。
我就想下车,这时远远的,听到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说话。
我赶紧朝铁门处一看,只见黑暗中,两个人走过来。
不好,他们朝车子方向过来了!
我一阵慌乱,一时竟然没有下车,身子一缩,缩到纸箱子后头,隐入黑暗。
只听说话声越来越近,竟然走到车子边边。
我心头“砰砰”直跳:这时候出去反而不好,先听一下,如果是陈涛再现身不迟。
于是身子又悄悄一缩,缩到石棉布卷后头,往下缓缓倒下,同时两脚也缩了进来。
只听“砰砰”两声,那二人竟然上了车。
遭逑!他们要走!
只有屏住呼吸,同时整个身体完全倒下来,石棉筒一晃,压在我脸上。
车子同时一晃,发动了。
然后,摇摇晃晃,朝外头开。
一路摇晃,感觉已经开出大铁门。
“哪边?”一个人突然问。
竟然说的是普通话,听年龄,三十多岁。
旁边那人却没吭声,似乎在用手指。
车子一抖,好像在朝山下开。
“有好远嘞?”
第一个人又问,明显是川普。
“七八里。”
另外一人终于发声,声音很尖,像夜枭。
车子继续颠簸。
我日,他们两个,哪个是陈涛?
我倒在那里,一动不动,支起耳朵听。石棉布的气味阵阵扑鼻,我开始后悔,该一开始就现身,现在倒好,成窃听器了。
“对了。”第一人突然又问:“那个人可不可靠?”
第二人没吭声。
过会儿才尖声尖气道:“一起坐过牢。”
“哦。”第一人停了一下,道:“那东西,他从哪儿搞到的?”
第二人又不吭声。
“你也不晓得?”第一人问。
“才挖出来的。”第二人忽道。
“哪挖来的?”
“坟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