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秒，我脑壳里头一片空白。
“捡了快走噻。”
外头严成又在吼。
我一下回过神：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必须马上走人！
于是赶紧蹲下，在地上一阵摸索，很快摸到小灵通，转身就钻出门外。
“走！”
“等一下。”
严成却不动，摸出一包餐巾纸，飞快扯了一张出来，蹲下，去擦拭卷帘门把手。
“咋子你？”我奇道。
“指纹。”
他两下擦完，站起来：“走。”
于是就朝桥头疾走，我心头仍砰砰跳，不由朝周围打望。
突然，我发现左边一栋居民楼上，一扇窗户背后，竟站了个太婆，正死死盯住我们。
我赶紧低下头，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桥，沿着河走，很快走到大马路上头。
看着车水马龙，我跟严成对望一眼，都松了口气。
“走走走，不要停”
严成朝后头张望几眼。
于是朝青羊宫那头疾走，一直走到十字路口，过了斑马线，前头就是“文化公园”。
脚步都放慢。严成摸出烟，给我一杆。
“休息一下。”他喘着粗气。
我接过，点燃，不由朝身后张望。
街上人很多，到处都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那头的青羊宫门口，人头攒动，里面隐隐传来敲钟的声音，很悠扬。
严成把烟叼在嘴角，望着一个地方发愣。
“喂喂？”我招呼他：“那个......是不是陈涛？”
严成没理我。
“喂，问你，是不是陈涛？”
他一下反应过来：“哦......不是。”
“你看清啦？”
“肯定不是他。陈涛又黑又瘦，马脸，还戴眼镜。”
我一凛：刚才那具男尸，一张大白脸，四四方方的，好像是个平头。
“是哪个你认识不？”
严成摇摇头：“不认识。”
停了一下，问我：“你觉得......他死没有？”
我心有余悸：“怕是死了。眼睛睁起，看我们，不动，又不说话，憋憋死了。”
想起一事：“对了，日妈他咋个死在陈涛的铺子头，哪个干的？”
“说不定......就是那个贼娃子。”
我点点头：“嗯。就是他。”
心头却翻来覆去：他真是被人杀的？他的脸，又是咋回事？
严成长长吐一口烟，朝周围张望一阵，回头盯着我：“小李，这样子，我们现在各走各的，就当没来过。”
我点点头：“行。”
“我也不说啥子。”严成凑过来：“本来也跟我们逑相干，万一被人家问起，你晓得咋个说噻。”
“晓得。”我想起一事：“那，陈涛那边......”
严成阴着脸：“今晚上就算了，明天我再给他打，看到底咋回事。”
说完，他看了一下表，挥了挥手：“那就这样。”
他走到路口，朝一辆租儿挥手。上了车，很快走了。
我只感到一身酸痛，双腿也沉重无比，心头也还在跳。
于是走进公园，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上去。
把烟叼嘴上，抬头呆呆望着天空。
天空幽远，一块青黑云正缓缓游过来，遮住了月亮。
脑壳里头，一团乱麻。
抽完一根烟，稍微定下神。
本来，我就是好奇，过来看一下，就想找到陈涛后咨询一下那个“印文”，想也没想到，人没找到，却发现里头有小偷，还更吓人的，角角头居然蹲了一个死人。
当然最恐怖的，就是他的那张脸，居然，翻到了背后。
居然，跟刘玲，一个样！
简直闻所未闻！
这里头，到底发生了啥子事！
这个人，跟刘玲，又有啥子关系？
他现在，死了。
那，刘玲喃？
要不要，给那个俞老板说一下？
或者，找一下朱师傅？
一时脑壳里头，无数个疑问上下冒。
我狠狠摇摇头。
算了，算了。
还是朱师傅说得对，这件事，里头的道门，深得很，我还是不要搅进去，本来跟我逑相干，我一天到晚到处问，好奇心这么重，到时候真被哪个盯上了，才真的是一百张嘴巴你也莫法去争。
对，回家睡觉去。
眼睛一闭，张曼玉。眼睛一睁，李宇春。
主意拿定，突然很轻松。
于是站起来，出了公园大门。
喊了个租儿，回到李家沱。
已经九点过，一身就跟散了架，进了屋子，鞋子都不脱，倒在床上。
也不知道好久，小灵通突然响。
我一下惊醒，拿起一看，是王峰。
就问啥子事。
王峰声音很怪，说你晓不晓得，刘玲她，疯了。
听到王峰说，刘玲疯了，说实话，我竟然没好大反应。
这几天出的事情，已经够日怪了，我已经没力气惊讶了。
还是懒洋洋问了一句。
王峰似乎对我的冷淡有点意外，愣了一下，才开始说。
原来就是刚才发生的事，说八点过的时候，当时刘玲还在加气站上班，当时有个女司机，加气的时候进超市买东西，刘玲就给她找钱，结果说，中间有一张五十，女司机一看，说是假钱。
就去质问刘玲。
刘玲当时就说了一句，说不可能。
然后就一声不吭。
那个女司机就一直在骂，非要验钞，还说，这样子，你敢不敢赌，要是真钱，我马上把它撕了，不要你赔，然后给你两百，要是是假钱，哼哼。
刘玲突然来一句，说，那我把它吃了。
女司机也发狠，说，好，大家都听到了哈，一言为定。
就当着好多人验钞。
结果，真是假钱。
都在劝，说，算了哎呀，收到假钱好正常，人家也不是故意了。
说这时候刘玲突然一这下子，把那张五十，“哗”一下就往嘴巴里头塞，塞进去，就嚼。
这下子把周围人都吓得个面面相觑。
就看见她疯了一样，嚼嚼嚼，一会儿嚼烂，咕嘟一下吞下去。
都在说，哎呀妹妹，你疯啦，真吃啊？
都以为就完了，哪晓得，刘玲似乎止不住了，抓起收银柜里头的钱，就开始吃。
这下子，把周围人吓得不行，几个同事扑过来，抱人的抱人，拉手的拉手，结果就说，刘玲当时不晓得咋回事，身上劲之大，几个男的都抱不住，就看见她一声不吭，就把钱往嘴巴里头塞，边塞边吃，就跟饿狼一样，而且，眼神都完全不对了。
眼看止不住，有人就发狠，给了她脑壳一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