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三十多岁,穿一件白背心,头发蓬乱,明显是被喊起来的,他简单检查了一下俞老板,对邓工说:“脑卒。”
说完从皮包里头摸出一个冰袋,敷在俞老板额头上,又拿出两瓶药,抖了七八颗,给俞老板服下。
然后,三个人站在那儿,盯着他,都没吭声。
身后门响,我一看,是罗俊,他探出半张脸,看见屋子里头竟然这么多人,一惊。
我朝他挥挥手,意思是:进去睡!
他贼兮兮瞅了一阵,关上门。
“要不要抬回去?”邓工问眼镜。
“再观察一下。”眼镜看我一眼:“咋个会突然脑卒......他以前出现过没有?”
“据我晓得的,没有。”邓工扭头看我:“来,你说一下,刚才啥情况。”
我朝那道门一指:“刚才我们进去了。”
邓工朝门那儿一看:“刘玲在里头?”
“对。”
“睡觉?”
“在。”
“那刚才喃?”
“刚才,一进去,他就喊我上床。”
“上床?”邓工好像不吃惊。
“是。我就上去躺倒,结果刘玲好像发现了,突然站起来,一下子扑我身上,然后俞老板就跑过来,结果......”
我顿住。
“结果啥子?”
“太吓人了,就跟看恐怖片一样。”
“咋回事嘛?”
“她脸,转到背上去了。”
“背......”邓工很懵的样子。
“你说啥子喃?”旁边眼镜问。
“我是说,刘玲的脸,转了180°,转到背上去了。”
“哇!”眼镜叫了一声。
邓工双眼大睁,瞪着我。
“她......”眼镜一脸惊惶:“180°!她脖子不得断啊?”
“不晓得嘛。”我喘口粗气:“反正,她脖子嘎嘎嘎的,不停响,日妈就跟要断一样。”
“我操!”眼镜看了看邓工,不停深呼吸。
“那,后来喃?”邓工问。
“后来......后来更吓人。”
“啥子?”邓工跟眼镜同时问。
“那张脸,竟然对俞老板说话。”
“说话!”眼镜又惊呼。
“说啥子?”邓工问。
“她突然变成老婆婆声音。然后,好像说‘牙凶’,后头还有三个字,好像......对了,是啥子啥子‘波’。”
“牙凶......”邓工喃喃自语。
“对了。”我一下想起:“是‘牙凶密密波’。”
“牙凶密密波?”邓工眉头缩成一堆。
“‘牙凶密密波’?”眼镜也喃喃念两遍:“啥子东西哦,咒语嗦?”
邓工皱眉,没吭声。
过会儿慢慢点下头:“后来喃?”
“后来,后来她就把脸慢慢转回来,然后,一下子就昏死一样,没知觉了,我当时好像也昏死了,也没知觉了,后来醒了,爬起来,就看见俞老板坐在地上......”
邓工瞟了俞老板一眼,像想起啥子:“对了,那个铜臭,你闻到没有?”
“哦,闻到了闻到了!”我赶紧说:“豁,味道很大,就跟她全身上下都在冒一样。”
“好久出现的?”
“好久?”我一下子想起那个手表,赶紧取下,交给邓工:“这个是他的,当时他喊我看时间,结果,当时事情太吓人,我又跟被麻丨醉丨一样,动都动不了,就没看,大概时间,好像是她苏醒那个时间段,可能三点左右。”
“三点......”邓工接过手表,看了一眼。
“对了小兄弟。”眼镜突然说:“你刚才说,你当时就跟被麻丨醉丨一样?”
“是。”
“具体啥子感觉?”
“具体......反正,就跟做噩梦,想醒又醒不了那个样子。”
“哦......”眼镜一脸茫然:“那,老俞当时不是冲过来了嘛,他又是好久,变成跪地上?”
我想了一下:“好像......就是刘玲那张脸给他说了那句话之后。”
“不是对我说。”旁边突然一个声音。
“哇!”我们三个都猝不及防。
竟然,是俞老板。
他双眼还是有些大小不一,但嘴角明显正常过来。
“你好点没有?”邓工附身过去:“你刚才说啥子喃?”
“我是说。”俞老板喘息一下:“那张脸,不是在对我说。”
“那对哪个说?”邓工问。
俞老板抬手,朝我一指:“小李。”
“我?”我懵了。
“其实,咳咳,也不是你。”俞老板费力说:“是你肩膀上那块印。”
“啊?”我赶紧扯开衣服,看肩膀。
“右边。”
我扯开右边衣服,顿时看到肩头上,肩膀窝窝处,赫然一块墨绿色图案。
顿时大骇:“哇,啥子东西?”
“鬼悬印!”旁边邓工脸上突然变色。
“啥子印?”我心头猛跳,伸手去抠,这时看清,是一个方形图案,大小像个打火机,里面横横竖竖,似乎是两个繁体字。
邓工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我右上臂,死死盯着看。
足足看了十秒钟。
“对,就是它!”他仍死死抓住我,厉声道:“老实说,你身上咋会有这块印?”
“我晓得个铲铲!”我挣扎一下。
“是我盖的。”俞老板忽道。
“你!”我跟邓工同时问。
“刚才在楼底下,你睡觉时候我盖的。”
“你盖这个搞啥子?”我恨恨盯着他。
俞老板却斜眼看邓工,邓工也冷冷看着他。
我一头雾水,一时不晓得该咋办。
“你终于还是找到了。”邓工声音冷冰冰:“就是上次去三峡?”
俞老板点点头。
“看来,事情要了结了。”邓工冷冷说。
“七十年。”俞老板叹口气:“必须要了结。”
一时二人都没说话。